苏皖的事,皇帝是被拓跋淮安打了个措手不及,其实如今能以这样的方式解决,的确是恰好将负面影响降到了最低。
褚琪枫怂恿了苏霖进宫面圣,也算是歪打正着。
皇帝沉默了片刻,不置可否,过了好一会儿才沉吟着开口:“你说你这样做,就只是为了浔阳那个丫头?”
“是,此事的确是出于琪枫的私心,不管事情的结果如何,琪枫忤逆无视皇祖父的谕令都是确有其事,琪枫不敢替自己开脱,请皇祖父降罪!”褚琪枫道。
其实再这件事上他也算阴错阳差的帮了皇帝的忙,否则诚如他方才所言,一旦先让皇帝降旨赐婚褚浔阳和拓跋淮安,后面苏霖再闹上门来,这道圣旨照样还得推翻,届时损伤的也是皇帝的威严和皇帝自己的面子。
若他以此事做引子,到了皇帝这里,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但偏偏——
他却反其道而驰,一再表示他此举只是出于私心和对褚浔阳的维护。
皇帝的面色沉寂下来,喜怒莫辨,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年,眼中神色于瞬间就变了几次,最后他才是缓缓一叹,开口道:“琪枫啊,成大事者,不该拘泥于这样的私情小事,你对浔阳丫头的一份袒护之心虽然难能可贵,但同时你也应该知道,以你父亲如今所处的地位,以你如今的身份,你说这样的话——着实是叫皇祖父失望!”
褚琪枫迎着他的目光,依旧面色坦荡道:“皇祖父明察秋毫,琪枫——不过就事论事!”
皇帝的目光动了动,嘴唇翁和半天,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只就轻轻的一挥手手道:“你且退下吧,好好想想!”
没有明确是责罚下来,也就是说此事将要不了了之了。
“是!琪枫告退!”褚琪枫又对他磕了个头,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皇帝靠在椅背上,目光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背影良久,最后却是冷不防苦笑了一声道:“这个小子,你说朕是该赞他有心机,还是该赏他的一片赤子之心?”
彼时这殿中并无他人,只就在他身后站了李瑞祥一个。
李瑞祥微微一笑,并未做声——
皇帝的话,是对他说的,却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他的目光延伸到殿外,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人影。
半晌,默然的再度移开视线。
这位康郡王的确是无愧于陛下对他的爱重,是将陛下的心思拿捏的十拿九稳,半分差错也不出的。
其实他本可以借怂恿苏霖一事大义凛然的来向皇帝邀功的,届时皇帝非但不会责他还会大家赏赐,只是这样一来,这样工于心计的用心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皇帝就算找不出他的错处来,心里也势必起了隔阂。
可是现在,他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私心上,只说是为了袒护褚浔阳的作为,一则是公然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皇帝面前,好让皇帝有一个掣肘他的把柄,进而也可以相对安心,另外——
他的坦白,更合皇帝的心意。
不得不说皇帝此时的心情是相当矛盾的,一方面他需要培养一个无坚不摧毫无弱点的帝国继承人,但同时——
他自己如今所站的位置又不容任何人觊觎,所以褚琪枫的这份坦白反而会叫他觉得受用。
只是多年来的习惯使然,他却也还是怀疑褚琪枫这一番话到底是肺腑之言还是有意为之。
赐婚的圣旨下了,此事也就暂时告一段落。
当天下午苏皖休息醒来,自是免不了大闹一场。
不过有了褚灵韵的前车之鉴,苏霖早有防范,对她看管的极严,提前就换了心腹将她的院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不叫里面的风声走漏分毫——
一个藐视皇恩的罪名,他们苏家可担待不起!
“大哥,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要嫁去漠北!那个山高路远鸟不生蛋的地方,我去了,一天也活不成,你难道要看着我被活活逼死吗?”屋子里,苏皖跪在地上拽着苏霖的袍角哭的肝肠寸断。
苏霖冷着脸,一声不响的看着他,任由她怎样的哭闹都无动于衷。
苏皖嚷的嗓子都哑了,无计可施之下噌的一下就跳了起来,抓起旁边架子上的花盆狠狠往地上一砸。
水花四溅,瓷器裂了一地。
苏霖终于也是被她闹出了脾气,冷然的一扯嘴角,讽刺道:“怎的?你要学褚灵韵也要闹一出以死相逼吗?”
苏皖本来正预备弯身去捡那碎瓷片,骤然抬头看向他眼底冰冷的讽笑,尴尬之余便有些手足无措,一屁股又坐在了椅子上,怒声道:“反正我不嫁!”
苏霖也不说别的,只就袖子一抖,将里面揣着的一卷明黄圣旨抛出来往她面前一拍,道:“你不想嫁是吧?可以!陛下赐婚的圣旨就在这里,你自己带着进宫请他收回成命,此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哥绝不逼你!”
苏皖的眼泪挂在脸上,愕然看着那卷圣旨,怔愣片刻终还是忍不住扑到桌子上嚎啕大哭。
皇帝的圣旨,岂是她有胆量去驳的?
“行了!”苏霖也知道她那点贪生怕死的小性子,喝住了她就跟着缓和了语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