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凭什么就以为主子一定会就范?”浅绿皱眉。
褚浔阳在那榻上调整了几个姿势,始终觉得坐着不得劲儿,干脆就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溜达,“两点原因,第一,安王伤了父亲,就算其中另有内情,以君玉的性子,也绝对不会将此事一笔勾销,第二——”
褚浔阳说着一顿,眼底笑容就带了几分冷意,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晰说道:“就是我不会答应。”
就算没有荣显扬的这件事,褚浔阳和风邑之间也绝对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可能。
这样一来,浅绿就更糊涂了,犹豫着道:“既然是这样,那上回主子入宫,皇上和他提及此事,试探他的态度,他又为什么不直接答应?”
褚浔阳但笑不语,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虽说现在先让朝廷在前线的战场上吃几次败仗,将来延陵君掌权之后,会更容易在军中树立威信,但是褚浔阳也很清楚——
延陵君之所以拒绝崇明帝,这其中最主要的一重原因还是因为她。
她现在身怀六甲,不宜长途奔波,更何况就算是为了兼顾府中的荣显扬,短时间内,如果延陵君要离京,她也必须留下来照应。
而经过上一次宫变的事情之后——
延陵君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心将她留在京城的。
褚浔阳没再说下去,只若有所思的想了会儿心事就对浅绿道:“你去主院看看吧,如果国公爷还在纠缠,你就跟他我不不舒服,把君玉叫回来。”
他们和荣澄昱之间,根本就没必要浪费这样的时间和心力来维系关系,说的多了都是浪费时间。
“是!”浅绿点头应了。
这边她才刚走,青萝就从外面带了几分书信进来,褚浔阳百无聊赖,就坐在榻上拆阅,才看到第二封,延陵君已经一撩袍角从院外举步走了进来。
“回来了?”褚浔阳抬眸看他一眼。
“嗯!”延陵君随口应了声,目光就落在她手边的信函上扫了眼道:“苏卿水又叫人送信过来了?”
他走过来,挨着褚浔阳坐下,也随便捡起一封信,拆开来扫了眼,最后却是颇为自嘲的笑道:“说到底也是我们疏忽了,谁都没往那方面想,以至于下手晚了,现在——可是留下大麻烦了。”
崇明帝和荣显扬双方都知道杨妃一党和长城部落早有勾结,但是在他们的认知当中,风邑和长城部落之间就只应该是利益牵扯的合作关系,在风邑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长城部落会和他沆瀣一气这不足为奇,可是双方不过盟友罢了,一旦瓦解了风邑在朝中可用的一切力量,长城部落就必定也要放弃他的。
当时也就是坚信会是这样,所以在要下手锄掉风邑的时候,崇明帝和荣显扬谁都没存后顾之忧。
可是——
事情发展下来的局面却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怪不得风邑会那么有恃无恐的进宫掳劫太后,也怪不得他会毫不留恋“南华安王”的这个血统身份,因为早在所有人都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下了长城部落的统治权,成为长城部落族人们人人新人敬仰的王。
这件事,他不仅做的漂亮,更是做的极为隐秘,别说延陵君和褚浔阳没多想,就是这朝中被他抛弃不过的那位真正的盟友——
也被他摆了一道,这会儿恐怕都要彻底疯魔了。
“谁能想得到呢,你的那位十二舅舅居然能屈能伸到这样的地步。”褚浔阳不无遗憾的叹一口气,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片刻,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的扭头看向延陵君道:“我现在还是比较好奇,长城部落现在的王后,也就是当初的那位第六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就算安王是借助于与她之间联姻的便利才能取得这个捷径登临族长之位,但是按照长城不露的祖制,王位一直也都是传男不传女的。安王之所以能借这位公主殿下上位,那么至少——在那之前,这位六公主在部落中也要有一定的威信,并且足以折服一批有威望的族人支持她吧?”
对长城部落而言,风邑毕竟是异性的男子。
自古以来,每个朝代,部落或者家族的传承,都将血脉一事视为最神圣而不可侵犯的。
长城部落现在的王后,也就是风邑的妻子本身就是个女人,由她上位只怕都要有大批的族人反对,稍有不慎,就要引发内乱的,更何况——
她现在还是将族长之位让给了自己的夫君。
可想而知,当初这件事在长城部落内部必定引发了不小的风波,而这样以来,尤为讽刺的就是——
他们这些局外人被蒙在鼓里也还罢了,一直背后操纵风邑的那人居然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任由事情发生,风邑做大?
“现在最怄的可不是我们!”延陵君笑了一笑,颇有些幸灾乐祸,把手里的那封信递给了褚浔阳,道:“我想当初十二舅舅一定是先拿下了他朝中派去监视长城部落一举一动的探子,让那些探子传递回来了假消息,掩人耳目,帝京距离麒麟山脉四百余里,说白了就是山高皇帝远,只要掐断了通讯渠道,京城里的人还不是两眼一抹黑吗?”
当然了,前提应该是风邑在过往的十多年里都表现的十分顺从,所以那人根本没想到他会有那样的气魄,暗中操作,自立门户。
“不是说这二十多年长城部落方面一直都躲避在深山之间,休养生息吗?麒麟山脉那里的地形十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