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居帝位二十载,看似君临天下,却无时无刻不是如履薄冰。
最可笑——
到头来,第一个明目张胆与他兵戎相见来威胁他的人——
居然是他的亲儿子!
是他一直都最为宠爱的亲儿子。
崇明帝狠狠的闭了下眼,突然一改之前沉默的作风,凉凉道:“如果——朕不答应呢?”
风煦一愣,愕然抬头朝他看去。
崇明帝目光冰冷而无一丝温度的看着他。
作为上位者,他身上本来就有一股子震慑人心的王者之气,此时眸子微微眯起,眼中深不见底的幽光闪现,竟是叫风煦莫名的打了个寒战。
“父皇——”风煦一个激灵,吃吃道:“您难道一定要将儿臣逼上绝路吗?”
崇明帝却是讽刺的一勾唇角,不答反问,“如果朕不肯答应禅位于你,你是不是就会杀了朕,然后昭告天下朕为刺客所杀,死于非命?最后——还要你来顺理成章的登临帝位?”
风煦既然走了这一步棋,自然就是孤注一掷,再没有半途而废的可能。
可是眼前这人到底也是他的亲生父亲,此刻面对崇明帝的目光,他就忍不住的心虚,目光闪躲,惶惶不安。
风乾见他犹豫,心中一喜,赶忙趁热打铁的说道:“老六,就算你一时失了主意犯了错,却不能一错再错,你不能对父皇不敬,还不快向父皇赔罪?”
陈皇后的眸光闪了闪,也连忙附和道:“皇上一向都疼你,只要你适时收手,皇上一定会网开一面的。”
说着又连忙对崇明帝道:“皇上,煦儿一向都是最孝顺最听话的,这一次他也是一时想岔了才会拿错了主意,只要他愿意悔过,皇上难道还要和他小孩子一般计较的吗?”
她这是在给崇明帝铺台阶。
风乾也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赶紧又跟着说道:“是啊老六,你方才说的那算什么事?既然你和西越的浔阳公主之间有宿怨,有什么事是不能和父皇商量的?反正赐婚使也都还没启程,万事——万事都好商量,你又何必走极端呢?”
两个人一唱一和,苦口婆心的劝着,可是从头到尾风煦的表情之间却是全无半分动容,只在最后,他才讽刺的开口说道:“父皇真的肯于降旨否决这门婚事吗?”
崇明帝被他屡屡逼迫,终是压制不住脾气的冷嗤一声道:“你这是在教朕如何做事的?”
风煦目光一闪,似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忽而便是爬起来,抬脚将崇明帝面前的小几踹翻,狂躁不安的在殿中来回转了好几圈,最后更是面目狰狞的霍的回头冲崇明帝一指,怒斥道:“父皇,以前在儿臣的心目中,您可不是这样畏首畏尾的,现在居然会被一个西越忍让至此?就算兵戎相见又怎样?我南华一国三百年来打下的基业摆在那里,难道还要怕了他们不成?您怎么年岁越大,胆子反而越小了?”
被自己的儿子当众这样数落,崇明帝自是脸面无光,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殿外院子里的御林军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紧张戒备之余全都焦躁不安。
为首的一位蒋校尉满面焦灼的盯着前面大门紧闭的正殿,额上冷汗直冒,时而又不住的扭头往后张望道:“怎么指挥使大人还不到?”
“已经叫人去请了,按理说也该来了啊!”旁边一个侍卫也是满头大汗的扯着脖子张望,“皇上皇后和几位殿下都被困在里面,我们又不知道里面的情况究竟如何,万一主子们当中有任何一个有所损伤,校尉大人——我们就这么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是不是——”
“不行!”蒋校尉毫不犹豫的冷声拒绝,“现在里面的情况不明,这样贸然闯进去,若是逼得刺客狗急跳墙,进而伤了皇上,我们就更不同活了。别废话了,你马上再去长春殿走一趟,如果找不到指挥使大人,那就——”
蒋校尉说着,想了一想,咬牙道:“或是五殿下,或是丞相大人,总之是找个能做主的人来。”
“是!”那侍卫应了,又点了一人去长春殿传信,不想那人只走了不多一会儿,就和前面去传信的一个侍卫一起折返。
“怎么回事?没找到指挥使大人?”蒋校尉赶忙迎上去。
那人满头大汗,喘息的厉害,惶惶道:“头儿,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么?”蒋校尉一惊,“难道是长春宫那里——”
“长春宫那边没事,倒是一切如常。”那侍卫忙道:“属下赶过去,没有见到指挥使大人,本来是想要寻五皇子殿下过来主持大局的,可是问过了才知道,开宴之前五殿下就和贤妃娘娘去了太后宫里请安,再就一直没回去。属下觉得怪异,就没敢贸然惊动在场的各位大人,又去了一趟太后寝宫,太后寝宫那里就更奇怪了,所有的灯火全熄,诡异的很,属下没敢靠近,只远远的在外围转了一圈,发现那附近暗处似是有人手埋伏。校尉,您说太后娘娘和五殿下他们——会不会也和陛下一样,都被人限制住了?”
现在太后是不是被人挟制已经不是最打紧的了,主要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站出来主持大局的五皇子也没了踪影。
如果连五皇子都被人暗算了的话,那么——
蒋校尉想着,就更是头皮发麻,一身一身的不住往外冒冷汗。
“校尉,现在怎么办?”那侍卫焦躁问道:“您看现如今还有哪位大人适合出来周旋此事?要不属下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