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番话说的极为自然。
但是皇帝却心知肚明,对方这是存心在拆自己的台。
皇帝的眼神瞬间就阴冷了几分下来。
褚易安却是视而不见,仍就只是把所有视线都慈爱的落在女儿娇艳如花的脸庞上,愣是叫皇帝有气没处出。
赐霍倾儿一份殊荣?给她一个封号?
一个乱臣贼子的女儿,她凭什么?
皇帝死咬着不肯松口。
霍倾儿背上已经是一层的冷汗,忍不住颤声道:“无功不受禄,臣女不敢平白领受陛下的恩典,如若皇上怜惜,就请恩准臣女护送父母的灵柩回乡,以尽孝道。”
霍倾儿一旦离京,脱离了京中权贵的眼睛,她就是必死无疑。
褚浔阳的眉头隐隐皱了一下。
罗思禹却是骤然一惊,突然一咬牙,扭头朝从隔壁屋子里走出来的罗国公夫人看过去一眼道:“母亲,您不是说之前和霍夫人有过口头约定,有意将霍小姐聘给我二哥吗?本来霍小姐要守丧,现在提及此事不合时宜,可她现在无依无靠,不若是——”
罗腾的婚事轮不到她做主,但是霍倾儿的性命却是刻不容缓的。
霍倾儿的身子一僵硬,虽然瞬间就明白了罗思禹的良苦用心,但也就在那一瞬间便是心乱如麻,也是猛地抬头往皇帝身后跟着的一群人看去。
她的视线有些恐慌的四下里搜寻,在找了一圈而没有寻到那少年的身影时——
那一瞬间的感觉也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
而那边,罗国公夫人却是被罗思禹的神来之笔彻底稳住。
她的面色僵硬,满眼的迷茫之色,愣在了当场。
“母亲!”罗思禹有些焦急的又再唤了一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并不敢贸然给罗国公夫人使眼色,但也好在母女两个之间有着多年的默契。
罗国公夫人很快镇定了下来,虽然拿不准女儿这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但却从不怀疑她的用心。
“是——”罗国公夫人赶忙深吸一口气,才要开口应承下来,人群里的南河王妃郑氏却是急了。
昨晚宫中出事,德妃又受了伤,为了拉拢关系,她就一直留在对方宫中安抚。
今儿个一早要出宫的时候,过来这边见褚其炎,不巧就撞上了皇帝,于是也跟着一道儿过来的。
在郑氏心里,早就认定了霍家是害死褚灵韵的凶手。
本来眼见着皇帝是要将霍倾儿斩草除根的,可谁想半路杀出个罗家来。
一旦叫霍倾儿进了罗国公府,那还得了?
如果罗思禹提的是个庶子也还罢了,偏生还直接就推出来了世子罗腾。
不行!绝对不能便宜了这个小贱人!
郑氏心中恨意一起,几乎是由不得多想,紧跟着就上前一步,对皇帝屈膝一礼道:“父皇,这霍小姐是个懂事孝顺的,儿媳对他一直都喜欢的紧,本来也是有点意思,只是没来得及去向霍夫人提,今儿个凑巧——”
她说着,就朝霍倾儿瞥过去一眼。
那眼中明明是恨意沸腾,却终究还是心一横,咬牙道:“琪炎也没娶亲呢,之前就和王爷提过一次,王爷对霍小姐也甚是属意——”
郑氏面上竭力的保持一份慈祥又和气的表情,娓娓道来,仿佛是对霍倾儿真的十分看中。
而只在听闻她的意图之后,不仅仅是霍倾儿,第一个如遭雷击被震在当场的却是褚其炎。
他的脑中嗡的一下,似乎浑身上下顷刻间就被一簇怒火焚烧了起来,完全形容不出心情。
只是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他却是骤然抬头,朝站在皇帝另一侧的褚浔阳看去。
郑氏会出奇招,这一点也完全出乎褚浔阳的意料之外。
她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意外之余便悄然侧目想要瞧瞧褚琪炎的反应。
这一眼斜睨过去,刚好和对方的目光相撞。
褚琪炎的那张脸孔惯常冷峻,很少会有过分的表情,乍一看去不觉得怎样,可是碰触他视线的那一刻,褚浔阳却是心头猛地一紧——
他那目光里原是藏了浓烈的恼恨情绪,却在和自己四目相对的一瞬突然转变,浓烈的恼意之上,顷刻被另一层风暴席卷,充斥着炽热的烈火和深深的狼狈。
这眼神——
怎么看都像是似曾相识。
那份炽热,她今生在延陵君的眼睛里经常看到,而那种明明恼恨却掺杂了许多复杂情绪的狼狈——
前世的最后,在他对自己表露心迹,而却又被自己一杯毒酒葬送了前程和性命的时候,她也曾在他的眼中看到过。
明明是恨不能掐死了她,将她碎尸万段,却偏又矛盾的想要换一种方式来征服。
这个突然的发现,让褚浔阳莫名心惊。
这一世她自认为从一开始就已经躲的褚琪炎老远,也从不曾想过他们之间还有任何除了敌对交锋以外的交集。
可是这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看她的眼神已经演变成这样?
褚浔阳心烦意乱,不觉的就失了神。
褚琪炎见她当众时态,只专注于揣测她的心思,一时间思绪繁乱,却是全然忘了郑氏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诉说她对霍倾儿的好感。
霍倾儿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何事惹了郑氏的憎恨,但她眼中那么明显流露出来的恨意,她却是看的到的,顿时就是心慌不已。
罗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