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信和南华军中是什么关系他很清楚,说褚信被南华人算计?这本身就是个没有办法戳破的谎言,而既然褚信都暴露了,他的事——
也绝对是瞒不住的了!
又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在军中的亲信全部遭遇“意外”?
就在这么个当口上,他如果接了皇帝的圣旨真的再回南疆军中,只怕——
少不得也是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于是当机立断,他立刻就称病推掉了这趟差事。
以病重做借口,就连皇帝也没有办法怀疑他什么。
褚浔阳看着他脸上还算泰然的表情,眼中嘲讽的意味就越发浓烈了起来,道:“也是,有些毛病在身上藏的久了,也是时候早点拿出来晒晒太阳的,否则发霉腐烂,也一样是要得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霍将军你从戎多年,想必身上落下的病根还不只是这一样两样的呢,后面可还要当心着些,万不要数病并发,到时候——可不就是咳嗽两声这么简单了。”
她这话,含枪带棒,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霍罡的面色阴沉。
他也算是老资历的武将了,几时被褚浔阳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这样冷嘲热讽的排挤过?
哪怕他是想要保持镇定,脸上表情也不免有些僵硬扭曲,额角青筋都爆了起来。
好半天,他深吸一口气,道:“多谢郡主提点!”
“提点?”褚浔阳忽而便像是听了笑话一样,肃然摇头道:“本宫可不想废话给你所谓的什么提点,只就冲着霍将军在此次南疆之行中对本宫的那些关照,这会儿还能叫你站在这里和本宫来说话,本宫也实在是太过仁慈了。”
“郡主在说什么?微臣不懂!”霍罡道,一张方脸上全无表情,肃然之中又带着固属于武将的硬气。
只是这一天他的眼神过于晦暗,反而让他的那张脸看上去带了几分阴狠的戾气。
他是知道褚浔阳难缠的,但却没有想到她会在宫里就这么公然和自己摊牌。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警告?是威胁?
褚浔阳的唇角牵起一个冷讽的弧度,也不在乎他的狡辩,只就把目光落在远处,缓缓说道:“我知道你的依仗是什么,不过就是因为本宫的手里没有拿到你的证据,你要不承认也是常理。既然你想扛那就先这么扛着吧,背后阴招翻脸无情这种事,不只是你会做,本宫做起来可能会比你更加得心应手一些!”
霍罡的目光微微一动,满眼戒备的骤然看向她。
褚浔阳却已经转身,从容不迫的款步离开。
霍罡看着她色泽亮丽的衣裙,身姿笔直的背影,莫名的,心里突然就升起了巨大的危机感。
褚浔阳出了宫,在东侧的宫门外头自家的马车旁边等着褚易安和褚琪枫出来。
青藤知道她回来,特意赶了来,本来是兴奋不已,叽叽喳喳的说了好些这段时间京城里的见闻,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褚浔阳并没有接茬,不仅没接茬,甚至是半点兴致也没有的样子,只是漠然坐在车辕上看着远处的天际发呆。
“郡主?您怎么了?”她的这个样子,极为罕见,青藤看在眼里,不觉得忧虑了起来。
褚浔阳从远处收回目光,却只是突如其来的吩咐道:“这段时间我不见客,到时候不管是谁递帖子或是登门,都直接挡掉,不必报给我知道了。”
“是,奴婢知道了。”青藤道,但也毕竟是跟了她很长一段时间了,对她的习性太过了解。
同时也是因为褚浔阳的举止太过反常,青藤便又忍不住多想,左右观望着,最后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脱口道:“咦,奴婢好找没有听说延陵大人跟着一起回来呢?他不是随郡主一起去楚州了?”
为了对南华朝中封锁延陵君的消息,所以延陵君出事之后褚琪枫就下令把消息捂住了,现在西越这边因为延陵君和褚浔阳走的太近,这消息的确是不好隐瞒,但大多数人也不知道详情,只知道延陵君和褚浔阳走了一道儿离京,然后这会儿还没回来。
提及此事,褚浔阳的神色就是不觉得一黯,刚刚略一垂眸,就听宫门那里的侍卫道:“太子殿下,郡王爷,好走!”
褚浔阳于是赶紧收拾了散乱的思绪跳下车辕迎过去,“父亲,哥哥!”
“嗯!”在人前的褚易安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当朝储君,只是负手而立应了一声。
褚琪枫看了眼远处的天色,迟疑了一下道:“父亲,趁着现在时间还早,我想要上山去看看母妃!”
褚浔阳微微垂下眼睑,唇角牵起一抹恬静微弱的笑容,明显是不想加入到这个话题。
“嗯!”褚易安也没说什么,点了下头道:“让蒋六去多准备些东西带给她吧!”
说完就先行一步往车马的方向走去。
褚浔阳下意识的追着他的背影看过去一眼,眼中神色却是莫名一变——
果然,父亲也是知道的!
可是他到底知道多少?看他这样的态度,真的是叫人很难琢磨。
“浔阳?”褚琪枫见她失神,就唤了她一声。
“哦!”褚浔阳回过神来,回他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道:“我有点累了,跟父亲回去休息了,哥哥你路上小心些,早去早回!”
褚琪枫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略有几分深刻。
他们这一家四口对很多事都是心照不宣的,明明每个人都心明如镜,也明明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