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直秉承的帝王威严,并不喜欢和臣子推心置腹的相处。
可偏偏——
延陵君是个另类。
他对他,似乎并没有严防死守的防备着。
“头几天晚上从御书房回来的时候染了点风寒,然后居然就一病不起了。”皇帝靠在榻上任由他把脉,一边有些疲惫的叹道:“人不服老不行啊!”
延陵君听了,也只是轻轻的笑了下。
替他把了脉又写了药方交给乐水,延陵君就又取出金针替他扎了两针疏通了一下血液迟缓闭塞的脉络。
皇帝的脸色很差,看上去又分外疲惫,就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延陵君拿眼角的余光一扫,瞥见旁边小几上他之前正在看的折子,不动声色。
延陵君执针在他手背上扎了一针,皇帝沉吟了一声,突然开口问道:“不是说郑铎伤重,你这主动请缨去替他看诊,怎么这快就回来了?”
延陵君略有尴尬的干咳了一声,讪讪道:“是前线的战报误传,平国公受的只是几处轻伤,就是在外流落了几日,需要多调理一阵子才能复原。”
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延陵君这谎话说的本来也不是准备瞒着他的,皇帝老谋深算,就算褚琪枫和褚浔阳的心腹里头不会有他的人,但是对于那边大致发生了什么事他肯定是心里有数的。
延陵君不肯坦白,皇帝也不见怪,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闲适的慢慢道:“那俩孩子是双生子,打小儿感情就好,琪枫那孩子的脾气看着是好,可真要倔起来,连朕都拿他没法子。”
延陵君又咳了一声,这回脸上表情也光明正大的透了几分尴尬。
皇帝见他不语,倒像是今天兴致特别浓厚的样子,又再笑了一声,问道:“你是真的属意那个丫头?”
延陵君赶忙开口,敷衍道:“陛下您就别拿微臣取笑了!”
这回皇帝却是明显的意外,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坐直了身子道:“怎的?你若是真的有意,今儿个朕都主动问到你的跟前来了,你还藏着掖着?换做别家小子,可不得是马上求朕赐婚才好么?”
延陵君抬头看向他,神色之间却是带了颇多无奈,苦笑一声道:“虽然人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也总得是要郡主她本人也不反对才好。万一微臣今天一厢情愿的求了陛下的恩典,回头郡主心生不满,可不是双方都难做吗?”
“你倒是个有心的!”皇帝闻言,哈哈笑了两声,因为笑的太大,岔了气,就又脸红脖子粗的咳嗽了起来。
“陛下,喝口参茶压一压吧!”乐水赶忙奉上茶盏,又给他抚着胸口顺了气。
皇帝今天的兴致似乎是格外的好,还就是和延陵君拉起了家常,想了想也是不无感慨道:“浔阳丫头的确是不错,人品样貌都拔尖儿,就是被她父亲宠的厉害,你脾气啊——”
他说着,就有些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着实是野了点儿了!”
延陵君笑了笑,“微臣倒是觉得郡主率真的性子难得的很!”
“你那叫情人眼里出西施!”皇帝瞪了他一眼,语气也重了几分,但明显却不是真的动怒,“这会儿都找不见人了你还要向着她说话?别说是在皇家,就是普通的大户人家,谁家的姑娘不是养在深闺不见人的,还能由着她四面不着调!”
延陵君听着,也只是敷衍的陪着笑罢了。
皇帝说了许多的话,而在这期间他的目光却一直留了一线在延陵君的脸上,注意着他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变化。
试探了一番无果,他也是觉得有点儿精神不济,摆摆手道:“朕累了,先去歇了,你明儿个一早再过来一趟吧!”
“是!”延陵君应了。
皇帝已经径自起身。
乐水连忙就要搁了手中茶盏去扶他,他起身的时候却似是头脑晕眩了一下,身子也跟着一晃。
“皇上!”乐水惊呼一声,往前赶了一步。
“无妨!”皇帝却也只是晕了一瞬,抬手去拦他的时候却是刚好将他手里不及放下的茶盏打翻。
半热的茶水翻滚,落在小几上。
“呀,折子!”乐水吓的脸都白了,赶忙跪下去强。
延陵君就在旁边,也不好视而不见,抬手就将桌上摊开的那一份湿的最透的折子给抢在了手里,要拿袖子去擦的时候,目光扫见上面的内容,脸上表情就是猛然一僵。
随后他便飞快的掩饰。
皇帝的眼中精光一闪,满意的扯了下嘴角,却是直接从他手里接过那折子,对旁边乐水一挥手。
乐水吓的面无人色,见他没有降罪,顿时如蒙大赦,什么也顾不得的软着脚走了。
皇帝将那折子扯平了又再一目十行的扫过,这才对延陵君道:“既然你都看到了,就说说吧!”
延陵君露出讶然的神情,只是看着他。
“呵——”皇帝哑声笑了笑,蹒跚着步子走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怎么你这是为难不好开口吗?”
“朝廷大事,微臣不敢妄论。”延陵君道,语气谦和却是不卑不亢。
皇帝尤其看重他万事面前这份随时冷醒又泰然处之的脾气,再加上套了他这么久的话本就是早有预谋,于是脸色也一直保持的不错。
“是朕让你说的,而且这里又没有别人,回头等你出了这殿门就都忘了也就是了。”皇帝道,怎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