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菩萨蛮一样,踏雪行没有规定的步法,依旧凭心而动,讲究的是预判和快速反应,且不能有过多多余的动作,好似人在荆棘中穿行,每一步都谨小慎微,每一个动作做出都要时刻准备下一步,不能因为躲开前面的藤蔓而忽略身后的尖刺,精确,简练,毫无风度可言,实在得让人觉得很土。
这种步法耗费体力并不大,但对精神,心力的负荷却是极大,一方面来自于谨慎躲避的压力,一方面却要时刻计算预判下一步如何行进,没有够肥的胆子和够冷酷的头脑练不成荆棘。毕竟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只要碰到一下后果都是不能承受之重。幸好这两样燕三都有。
三棍一过,燕三身形骤然一闪,好似幻影一般腾身而起,手中的幽泉一抹幽幽绿,带着点点荧,宛如野兽美丽的獠牙,飞速划过夜空,直奔熊良脖颈。燕三本来的躲闪动作不大,像是在原地没动,这一下由极静转为极动,就像是盘踞了许久的毒蛇闪电一窜,让人猝不及防;
即使是第二阶高手,一棍砸空也会有短暂的停顿,熊良棍子还未抬起,眼前燕三闪动,一线幽绿缠绕而来,熊良本能地一阵心惊肉跳,百忙之下只来得及脑袋一偏,随后奋力抡起大棍,全力爆发之下,这一棍简直如怪蟒翻身,空气被急速破开,疯狂呼号。
人影交错而过,熊良怒吼一声,燕三已经飞速逃开三丈开外,噗嗤吐出一大口血,行动却毫无影响,像中了箭的兔子一般窜进了街边的黑暗里。
疾风袭加上人屠,这已经是燕三拿得出手的最强爆发力量,尽管动作如风,但第二阶力量之下的爆发不可小觑,熊良那一棍终究还是擦中了燕三,即使没有砸实,燕三也如同被大象撞中,受了不轻的内伤,但他也借这一棍之力逃开了安全距离。
曲秀才说得有道理,逃是一定要逃的,没命了什么都没了。但陆展教导的也没错,望风而逃从来不是燕三的作风,一定要让对手知道,逼急了的兔子也会蹬鹰,狗急了还跳墙,即使真要死,那也要拼死溅你一身血。所以燕三第一时间并没有逃,那以后的追杀可能会没完没了。至少让对手知道被追的人并不是个菜,而是个会杀人的人。
熊良迈了一步,突然伸手摸了摸脖子,触手温热湿润,近前一看,一掌鲜红。一道寸许长的伤口就横在那里,入肉不过半分,只比平常被刮伤略重,连轻伤都算不上。但熊良突然觉得一阵酥麻从脊椎骨直通脑门心,不由自主轻颤了起来。这一刀离颈部的大血管不过毫厘,如果没有那挣命般地一偏,这一刀再长上一分,深上半分,熊良不敢想象。
多少年没有经历过的死亡这一刻离自己如此之近,近到熊良几乎闻到黑白无常的鼻息。
『此人必须死!』熊良擦干手上鲜血,迈步急追,今日就是追杀到天明也一定要杀了燕三。熊良心想。还只如此年纪,就有如此心性手段,再过些时日,怕是熊良睡觉都不得安稳,时刻要提防项上人头!此时法器的诱惑力都被性命的威胁踩在了底下。
燕三想不到自己的一番狗急跳墙非但没有吓到熊良,反而让熊良更坚定了杀心,他现在已经无暇去想任何事,命还不在自己手里。
燕三的状态非常糟糕,那一棍扫中后背,炼体以后他的身体坚韧许多,但这一击实在太过猛恶,已经震伤了内腑,燕三现在又是想吐,又是眩晕,鲜血还一股股往嘴外涌,淋漓一路飞洒。疾风袭加那一刀几乎耗尽他的全部灵元,短短几步荆棘也让他心力交瘁,只想狠狠睡一觉。
离陆展的小院子还有两条街,燕三知道自己回不去了,至少是今天回不去了,屠刀帮没理由不派人堵截,而且燕三也清晰地看到了没毛虎赵武光秃秃的脑袋在夜色中分外显眼,同样显眼的还有他那把长长的砍刀,燕三眉头一紧,身后熊良恐怖的脚步声如蛮牛冲锋,已经跟来,他只得转身,钻入另一条岔道。
前面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有个风雅的名字叫做『零丁居』,燕三对这一片很是熟悉,这是在小西街就养成的习惯,他总是习惯熟悉环境,从小到大强烈的不安全感使得他想要弄清楚周边的一切。零丁居空置了很久,至少燕三在这两年里从没看见里面有人住,倒是有几个丫鬟小厮经常来打扫,却从没见过主人是谁,是个躲藏的好地方,尽管燕三并不认为能躲过。
燕三勉力翻过矮墙,将再次涌上来的鲜血生生咽了下去,免得洒落留下痕迹,而后沿着墙根窜进走廊,踉踉跄跄冲进主房门边,身子用暗劲重重一挤,木质房门顿时闷闷一响,门栓断裂,燕三连忙窜了进去,趴在墙角像一条垂死的狗般喘气,一边透过门窗的缝隙打量外面。
屋内极静,衬托的由远而近的人声喧哗犹如黑白无常手中的铁链声,不一会儿,燕三就听到零丁居外熊良粗声粗气地喝问,身后跟着的一群脚步声像泥潭中胡乱吧哒的八百只鸭子,燕三只觉得嘴里泛苦,以他目前的状况,西城五虎随便来一只他都是引颈就戮的命;
『确定他进了这院子吗?』
『是的,大哥,我亲眼看见他窜进去了,军师交代,这人您亲自动手,我们不敢乱来,只远远跟着。』
熊良点点头,司徒仁做事确实让感觉很贴心,毕竟燕三手中的法器自己志在必得,没必要让这些小喽啰知道太多。
燕三拼命运转浪淘沙,缓缓压制体内伤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