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挥退左右侍候的人,灵觉一扫,知道近处无人,看着眼神变幻明灭不定的弘芝,轻声问道:“你继玛嬷虽说现在有些胖,身子总时不时闹不自在,但也不至于一下便病得人事不知的,前两天,突然便说病倒了,然后眼看就有些不好,来诊的太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问你阿玛,他只说不用管,芝儿,这会儿既说到她了,你便跟额娘说道说道。”

有些胖?弘芝的唇角抽了抽,额娘说话总是这么温和。继玛嬷走路都走不动,但凡是出门儿,必须得人抬才成,这哪里只是有些胖?继玛嬷那身子,能顶两个庙里的弥勒佛,着实贵重得很,十几年前,据说她瘦得只剩个骨架子了,这十几年,她可真真是非常非常努力地在吃呢……

只要是额娘问话,就不能说谎,这是大哥打小教他们的,因此,弘芝蹲在自家额娘身前,仰着头,闪着眼,看着自家额娘,一句谎话不敢说:“额娘,阿玛这是子不言父过……故而,所以……”

听着儿子语焉不详的说话,玉儿翻了个白眼,这父子几人当自己是一张白纸,仿佛她是个什么黑暗的事儿也曾经历的孩子,但凡是涉及到他们认为的肮脏事、黑暗事、血腥事、暴力事、龌龊事……就一定不让自己沾,玉儿就纳闷儿了,她在这父子几人心里,就那么小白、单纯?

她是不是该庆幸,就算没说清楚事情的前后经过,儿子也没一句谎话?把自己知道的事儿前后一联系,推论出结果倒也不难,玉儿叹气,被儿子们联起手来护着瞒着,过着什么也不操心的日子,久了,自己最后是不是有一天会真的认为世界已经大同,天下只剩下了光明?

子不言父过?听儿子这话里的意思,这是庄亲王下的手?庄亲王会对多年来一直护着的继室下手,只有一种可能……

“是你玛法知道他自己中毒了?”

弘芝看着自家额娘的眼神闪了闪:“额娘,大哥说,现在我们有能耐护着您,就不用把这些烦人的事儿告诉您。额娘,我们长大了,能像您以前护着我们那样护着您。额娘,您不用再逼着自己把心力花在自己不喜欢的事儿上。以后,你不想应酬就不应酬,不想出门就不出门,喜欢做什么就只管做,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百般操劳,万般小心,唯恐一个没注意,儿子们就有什么闪失。现在,儿子们把媳妇娶回来,以后活儿有儿媳妇干,儿子们的媳妇会侍候您,您再不用像以前那样辛苦……在外,有舅舅表哥们身担要职,在家,有阿玛和我们兄弟撑着,咱家又是这么个身份,额娘,以后,在京里你想怎么的就怎么的,一点不用顾忌,再不必委屈自己,哪怕是堂叔堂伯家里的人惹着你,你也不用再退让的。”

看着儿子亮得晃人的眼神,还有那一脸自信的神情,玉儿不免问道,“芝儿,你素来行事讲究低调,怎么倒说出这话来?”

弘芝的脸红了红,目光情不自禁往旁边移了移,不过,又很快移了回来,看着自家额娘,非常认真地道:“额娘,儿子行事低调是自己喜欢,也是习惯使然,却不是心存顾忌。再说,我们这么拼命,为的就是为您造就一个再无顾忌的行事空间,不用再担心这个说闲话,怕那个传流言,事事计较,处处周旋,那样,太难为你了,儿子知道,您不喜欢那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你昏睡这些年,儿子们和阿玛可拼命了,现在京里,再没人敢对咱家的事儿指手划脚甚至无中生有的。额娘,现在这样,您喜欢吗?”

儿子睁着亮晶晶的双眼等着自己夸奖呢!

玉儿笑着,心里又甜又暖,捧着二儿子的脸,点点头:“额娘喜欢,儿子们这样孝顺贴心,额娘这心里比吃了蜜还甜。额娘的儿子长大了,能护着额娘了,额娘便是行事荒诞,也再不担心被人攻击了,以后,额娘可以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欺负谁欺负谁,哪怕是扮成男人娶个媳妇,也是使得的。”

弘芝先还听得笑容满面呢,觉得额娘终于体会到自己兄弟们的孝心了,正得意呢,却被自家额娘迎头狠狠一棒,直打击得他头晕眼花、眼冒金星……何着,自家额娘把自己的话全当了玩笑了?

“额娘——”

看着儿子搭拉着嘴角可怜巴巴一脸委屈的模样,玉儿也不好再捉弄他,哄道:“好了,好了,额娘知道你先前说的话不是玩笑,只是,额娘这辈子,其实还真没受什么委屈。

未出嫁前,凭着你外曾祖的爵位,家里日子一直过得不赖,虽说不是顶尖的公也不是侯,可却是你外曾祖实打实拼出来的,一点水分没有,你外曾祖因此很得一批军方人士的拥戴;你外曾祖得人拥戴,家里的人自也受人关照,因此大家过得都很顺遂。

你外曾祖是皇上的亲信,素来得帝宠,便是退仕在家,也是年年召见。你说,在那样的家里,额娘能受什么委屈?额娘昏睡这些年,你外曾祖又被你汗玛法找着由子升了伯,虽说现今开国元勋他确是硕果仅存的一位,可到底也是多少年的情份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呵呵,人长寿,活得久,占的便宜便大。儿子呀,你看,你外曾祖这就是占了大便宜了,嘿嘿,都快被人视之为吉祥物了。也是,快百岁了呢,这百岁老人,咱大清是有,可地位这般显赫的,可是绝无仅有的一个了。呵呵,你们打小额娘就替你们养身子,将来,你们老了,指定也威风,谁都是你们晚辈,谁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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