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寺。
漱玉又静雅禅房铺开了棋盘,唐僧站在旁边观看,脸上不住有汗水流淌下来,都顾不得擦拭。
和尚看过很多次漱玉下棋,她的每一盘棋,整个天下都会为之动荡,先前一盘“孤子杀龙”,正是王玄策一人灭了北天竺之时。
此次仍是一枚黑字深入,但杀气更盛,仿佛能让天地逆转。
唐僧也是纵横十九路的高手,他已经从棋盘嗅到血腥味,看到了血流成河的情形,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姑娘请留手吧。”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贫僧不知。”
漱玉向来玄羊挂角,一笔神来,唐僧哪儿能猜到她的心思?只是他很清楚那些清脆落子声,很快就会变成悲凉的哀嚎声,有无数的生命要往里填。
唐僧虽然平时不修边幅,甚至可以说流氓混蛋,但他的内心还是秉持着金蝉子的悲天悯人襟怀,他不愿让杀戮发生,也不愿以让漱玉再造杀孽,双膝一软,向漱玉跪了下来。
“贫僧恳请姑娘留手。”
漱玉的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上,拈着棋子按了上去,翡翠棋子落在红木棋盘上的声音非常悦耳。
“玄奘,你是我曾教过最聪明的弟子。或多或少也应该了解我。我为公子谋,何曾惜这天下?若有一天……公子需要的话,你的命,包括我自己的命,我都可以义无反顾的交给他。你没必要劝我,去念经超度吧,不过这回应该不会死很多的人。”
何惜这天下?语出惊人,也薄凉得很,凉得让唐僧脸上的汗都落了下去。
他跪在地上,手捻佛珠,仰头看着漱玉清淡而明媚的脸上,目光里的恳求之色逐渐暗淡了下去。
佛经度不了人,他也度不了人。
一声阿弥陀佛。
无奈,只是无奈。
好半晌才无力地扶着木塌的边沿,问道:“贫僧要为何人超度?”
“公子最想让谁死?”
漱玉淡淡一笑,那张清秀的脸上明媚如花,只是是剧毒的罂粟花。又一声清脆落子,响若银铃。
……
墨非很服气玉皇大帝的处事方法,领了二百仙鞭的刑罚,被黄巾力士带出凌霄宝殿,往刑罚司里走。
押他的黄巾力士曾在东天门当过差,算是东天门的老人,因此也对曾经镇东天奋武神将颇有好感,说实话以前从东天门出来的人大都以墨非为傲。
黄巾力士主动跟墨非攀谈:“圣君,我和那刑罚司的人也熟,一会儿跟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下手轻点,别伤着了圣君的元神。”
墨非淡笑:“多谢。”
“不瞒圣君说,我以前也曾在东天门供职,就在赵天王的手下,只是圣君到任奋武神将之前就被调到了凌霄宝殿外。小人高攀一声,说起来跟圣君也都是东天门的兄弟。”
“我……”意外之喜,墨非脸上露出少有的温和,“什么高攀不高攀,东天门不都是兄弟,虽然我升迁为圣君,但平常穿的还是神将银鳞铠。”
黄巾力士爽朗一笑,看看四下无人,把外面的黄巾掀了起来,就见里面竟然是东天门的天兵铠甲,可见也是念旧之人。
“兄弟高姓名?”
“赵竖,赵天王的本家兄弟。”
谈话之间已经走到刑罚司门前,赵竖跟掌刑的天官交待了一番,随后便有两名天兵把墨非拉进去,束缚在一根高大的铜柱上。
此铜柱高六丈三,直径一丈八,柱定雕刻神兽,有玉皇大帝的人伦规则镇压,铜柱表面篆刻有三千二百三十一条天规铁律,称为“圣法天官”。凡受刑之人,被束缚在这根柱子上,都无法运转仙灵之力抵抗。
墨非被两名天兵按着,脊背贴在铜柱上,几条由人伦规则形成的锁链立刻束缚住了他的手脚,他试了试,轻易挣脱不开。
刑罚司掌已经拿出仙鞭。
旁边一位文官模样的人正在宣读墨非的罪状,不管如何,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正在这时,天庭忽然响起了鼓声。
赵竖侧耳一听,疑惑道:“这鼓声是从西天门传过来的,鼓声急促,不想是迎接如来佛祖降临该奏的鼓声。”
“如来要到天庭?”
“方才玉帝陛下着太白金星到西天去请了,说商议多付神族人之事,按时间算应该到了,可却未见佛门金光,此时西天门忽然又响起鼓声,怕是有什么事发生。”
墨非皱眉道:“不会是如来死了吧?”
“圣君,此话不可胡言。”
这时刑罚司掌道:“墨圣君,属下是依令刑罚,职责所在,切勿怪罪。”
墨非道:“理解,理解。”
说罢刑罚司掌已经抖开仙鞭,挽了鞭花,啪的抽在墨非身上,声音脆亮,抽打到他身上时更是有一团触目惊心的火星闪烁,看起来下手非常重。
不过事实根本没有多大的威力,这是个技术活,刑罚司掌拿捏的非常有分寸,故而一鞭子一鞭子的抽下去,只是让墨非受了些皮外伤,衣服打成了褴褛之状,表面很惨而已。
这甚至没影响到墨非跟赵竖对话。
墨非问道:“鼓声是什么意思。”
“如此急促,像是告急的鼓声。”
“难道神族人进攻天庭了……”
看天庭的情况倒是不像,神族人大举侵犯时候通常会带着漫天惨淡灰云,而此时天空还非常的晴朗,并且也感觉不到异常的力量波动。
墨非猜不出来,所幸不去想了,很配合地承受着刑罚司掌的仙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