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江口校场两面磨盘大小的鼓擂动起来,鼓面荡起的灰尘在阳光里翻腾,已经很久没有擂响过了,但鼓声依旧激昂澎湃。
二郎神走到校场中央,盯着旁边树皮枯皱的高大黑槐树,记得上次鼓声擂动时是殷商之战征讨朝歌城,那时候那棵黑槐树还是树苗,如今已经枝叶参天。盯了好一会儿才转过目光,思绪也从“西岐战神”的回忆中拉回来。
校场上一千二百草头神已经聚齐。
所谓“草头神”是指没有得到天庭封赐的神仙,也就是西游世界的骂人话野仙。
而这一千二百草头神有人身、也有兽状貌,但无一例外是狂热的好战分子,听到战鼓声响起各个义愤填膺呼号起来。他们的呼号声是古西岐的老调子,低沉悲壮,极能激荡人心。
本来经千年积淀、内心已经平静如水的梅山老大康安裕听到这种调子,也不由觉得内心激荡,好像是被拉回古西岐的战场,眼眶都有些湿润。
等二郎神缓缓举起手臂,草头神才停下呼号。
“今次点将,乃对战东天奋武神将墨重明,叫此人知道何谓天庭战将。”
战!战!战!
三声激昂呼号之中,二郎神将三尖两刃刀猛然向下一挥,银光闪烁,衬出他逼人英武之气。或许他为人自傲,但他毕竟曾披戴西岐战神的荣光。
所以,辱必雪耻。
“尔等可愿随我一战?”
“愿战——”
声音冲破云霄,直震天际。
然后二郎神便带着梅山六兄弟、这一千二百草头神压向花果山。
……
在花果山带兵赶往花果山的同时,一道人影也正乘云赶往花果山。
这人身上披着破裂的银色铠甲,胸口被洞穿了几个血洞,血液已经板结成块黏在衣服上;他嘴唇裂出了几道血口子,脸上满色黑色灰烬,披散着头发,就像是穷途末路的逃犯。
天威神将,正是他!
从被赵天王打落到凡尘,他就一直跟忠靖神将在凡间戮力诛妖。
在小湖时被两人被群妖围困,寡不敌众,忠靖神将被杀,他逃了出来。但东天门的人都有种,这些年来他没干别的,辗转几十万为忠靖神将报仇把当时在场的妖怪一个一个杀了。
只是最后一个妖怪境界已经相当于顶级金仙,他实在斗不过,所以想请墨非帮忙。
一路飞到花果山上空,听到下面溪流声响动,立刻落下去趴到溪边喝水。
“哪儿来的妖怪?”两名小猴精跳出来。
“我不是妖怪,我来找墨重明的。”
“敢直呼我们大王的姓名,定然不是什么好人,且押去听大王处置。”
两名猴精半推半扯的把天威神将压到水帘洞,到墨非跟前,踢了天威神将一脚让他跪下。
“大王,我们抓到一名奸细。”
墨非正趴在桌上打盹儿,听到猴精声音才抬起头,定眼一看愣了两秒钟,然后慌忙起身扶住天威神将的双臂。他还以为东天门如今只剩他一人,没想到天威神将还活着。
“坐坐坐!丫鬟,赶紧去打洗脸水,把酒菜都端上来。算了,我自己来。”
“兄弟……”
什么都先别说!
把天威神将按到座位,墨非便去打洗脸水、拿酒菜,一时间手忙脚乱。
天威神将胡乱洗了把脸,墨非又给他斟酒夹菜,但他只喝了一碗就把酒碗放下,伸出粗糙的手掌压在墨非肩头。
“墨贤弟,十几年未见。”
“十五年。”
“这十五年墨贤弟已经闯出好大名头,我在外面也有风闻,不日便能封圣位,当真是可喜可贺。墨贤弟以此身份还愿给我打水斟酒,足见未忘当年东天门情谊。”
说话时天威神将咳嗦起来,嘴角咳出了几缕血丝,墨非看他眼中神光极其暗淡,伸手出探他脉络,他却轻轻荡开。
“贤弟不用探了,我如今已经是风烛残年,没几日的活头。”
“怎么?”
墨非手臂顿在空中,其实不用去探查脉络气息,也能够看出来天威神将这幅肉身几乎已经到崩溃边缘,受的伤太多太重。只是神仙以元神为重,就算肉身被毁也还不至于就丢了性命,在脑海中问系统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说的没错,的确活不了几天。元神也会疲惫、也会透支过度,他此时已经耗尽元神之力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不是,上次任务额外奖励不是就十六颗九转金丹,难道?”
“九转金丹也不行,元神之力枯竭非混沌古仙的手段不能救治。”
墨非有些急道:“我元神不是受了两次伤。”
“你那只是受伤啊,受伤跟元神之力耗尽不是一回事,受伤还可恢复,但元神之力耗尽就相当于寿命耗尽。”
这时天威神将又笑道:“贤弟不用垂头丧气,自从东天门被打破,生死我早就不在乎了。你知道么这十五年里我辗转几十万里不眠不休的杀妖,甚至已经忘记自己活着,那一日……那一日,我见忠靖老弟毁了元神……”
说到这里天威神将笑容逐渐剥落,声音哽咽起来。
“我活着,只能报了他的仇,所幸这十五年我的功夫也没有白费,已经把当日围攻我二人的妖怪该杀的都杀了。”
“可惜我没帮上忙。”
“兄弟不必自责,当日你能从魔孔雀手中脱逃已经万幸。”
两人都叹了一声,然后天威神将继续道,“只是我还想求贤弟一事,当日毁忠靖老弟的妖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