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搞行为艺术, 还是在预备感受一下冬泳的快乐啊?”白虹煜的表情就跟大白天看到有人在大街上裸着跑酷似的, 一脸嫌弃, “这几天气温降得快,宿舍暖气又没开, 你拿冷水浇头小心头疼啊。”

虽然语气戏谑,但银卷毛少年帮忙吹头发的动作倒是丝毫不含糊,甚至还细心地区分了发丝走向。

林溯雨陷在椅子中垂着头一言不发, 少年脸颊上的水渍已然干涸,脸色却依旧苍白如纸。

听着头顶嗡嗡的吹风机声, 他闭上眼,一片黑暗中,这样嘈杂吵闹的声音虚幻得近似假象。

“跟罗筱吵架了吗?”

林溯雨沉默了片刻, 才道:“没有。”

“没吵架但是冷战了?”

“也没有。”

“没吵架没冷战但是他不理解你了?”

“……也没有。”

“都没有,那你在烦个虾球。”

林溯雨一噎,头往椅背上一靠,灿金色的发丝从额前滑落,露出了少年略显空洞的双眼。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就是觉得很难受, 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林溯雨苦笑道, “我以前还觉得筱筱莫名其妙的地方多, 都进娱乐圈了还不肯营销也不肯炒作, 现在看来我莫名其妙的地方更多……”

“罗筱对你态度不好吗?”

“不, 他对我态度不好我可能还觉得心里舒服点, 问题就在于他对我态度太好了, 一副不仅很理解我,甚至如果我提出来的话,他还愿意配合我一起营销炒作的样子。”林溯雨烦躁道,“他要是能上来揍我一顿,我可能现在会更安心一点……可是他为什么不来揍我?”

白虹煜:“……兄弟,你是皮痒欠虐吗?人家态度好点儿你还觉得不舒服啦?”

林溯雨无言以对。

好一会儿,他才道:“可能是这样没错吧。”

往头上浇下凉水,在寒冷的水珠滚进发根顺着脸颊流下的那一刻,内心中压抑得几乎要窒息的绝望感竟然在这样近乎自虐的行为中平复了下来,满脑子的空白思绪也终于像是得到救赎一般短暂地呈现为平静。

做错了事需要挨打,不是今天挨打就是明天挨打,早点挨打就能早点轻松,不用提心吊胆自己会不会半夜被突然从床上拖下来劈头盖脸地遭受一顿毒打。反正疼只是一瞬间的事,只要笑着忍过去,就可以换来一段时间的安宁——这才是正常的行为逻辑链才对。

哪怕他一千次一万次地告诉自己,为自己考虑是没有错的,但在罗筱面前,他依然会忍不住感到害怕,无论怎么提醒自己,最后都只会重复过去的思考模式,陷进泥潭一般根本无力挣脱出来。

他没做错什么,他也不欠罗筱什么,罗筱也不会因此就转变对他的态度——这些他全部都知道。

但即使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哪怕罗筱自己主动退了又退,眼见着就要连底线都让出来了,他依然无法从罗筱的行为中获得哪怕半点安全感。

罗筱太好了,显得他林溯雨格外阴暗。

“要选择跟自己原来的生活彻底切断联系得有多难,我算是体会到了。”林溯雨喃喃道,“道理我都懂,但就是迈不过去这个坎儿”金发少年薄薄的眼皮下,隐约可以看出带着浅浅弧度的眼球正在颤动,“我现在只不过是稍微选择了跟他不一样的路,已经感觉恶心得想吐了……”

十年均是如此的生活模式,对他而言,为了好友无条件的付出,这才是正常的行为方式。

他赖以生存的一切,全部建立在这个基础上,对他而言,这既是束缚住自己的囚牢,也是保护他不被粉碎的盾牌。

挨打没关系,是替罗筱挨的话,再疼也是可以忍受下来的。

被误会也没关系,只要是替罗筱完成心愿的话,哪怕再多的污言秽语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似乎只要所有的事挂上罗筱的名字,冠以“这是为了罗筱做的”,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承受一切负面压力,有罗筱做心灵支撑的话,他就是没有弱点的林溯雨。

但现在,他正面临的局面是,他需要亲手把支撑着自己一切的支柱拔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十年建起的行为模式全部坍塌。

——做不到啊。

太难了,这对他来说,这就意味着,他需要全盘否定过去的自己。

现在只不过是稍微轻轻摇了摇那根支柱,他便已经恨不得缩回自己熟悉的安全区中,把自己好好地再包裹起来,缩成一个茧,继续催眠着自己——哪怕他的心底也在微弱地呼喊着想要能够伸手触摸晨星,但只着单衣在冰天雪地中前行,他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冻死了。

“如果你还想继续选择原来的生活模式的话,我随便你。”白虹煜耸肩,“老实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像家暴的女人正在考虑要不要跟自己老公离婚。别人全都在劝你离婚,就你一个还在犹豫,一边犹豫还要一边给自己的人渣老公辩解,哎呀其实他对我也挺好的……”

虽然语气戏谑,但配合他此时拿着个吹风机摁着林溯雨的头哗啦啦一顿吹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口嫌体正直。

“我算是发现了……你态度好点儿,对其他人就跟嘴巴涂了毒一样。你喝硫酸长大的吗白哥?”

白虹煜耸肩:“要其他人跟傻子一样拿着个矿泉水**往头上倒,我理都不理直接就走了,心里还要骂一句智障。”

“……这么说来,我在你心里还是特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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