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静了静,英王怀疑地看着凤轻云,他总担心一松开铁链,自己的这位六弟就又露出那副恶狠狠杀人无算、煞气滔天的神情,那是一种货真价实的杀意,若非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过不可能拥有那样的神情……那不可能是闲散王爷凤轻云,如果凤轻云本人要有那一半儿的凶戾之气,就不可能在京都逍遥了那么久,而只可能在边关效力,与异族拼命了。
凤轻云显然看出了他的担心,无所谓地摊摊手:
“若是英王殿下实在担心,制住我的要穴不就可以了?事先声明,别想着给我灌药,那我宁可自断心脉!”
这话一出,英王的神色反而一松,冷笑道:
“果然还是你,这幅惫懒样子若是主上瞧见了,哼……”
虽然神色松弛了,英王还是抬手就在凤轻云身上连点几处大穴,方命人进来解开了束缚他的铁链子。凤轻云浑不在意,顺手就解开了自己的发髻,长发披垂下来,越发衬得一张脸如玉如华,笑着,眸光却淡然中含着讥诮:
“本王要沐浴,英王殿下莫不是要检视本王的身体?”
一直强势的英王终于被噎了一下,沉怒地皱皱眉头,转身向外走去,走得几步,又返身沉肃地道:
“你那外室女的事,最好了结了,莫给自己留后患!”
凤轻云并不答话,任由几名美婢涌了上来,替他脱去长衣,显露出线条精悍修长的躯体,心中则在不屑地嗤笑:
“本王也很好奇呢,我那个外室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至于说了结不了结,也得满足了本王的好奇心再论……啧,对啊,英王殿下总是忘了呢,虽然总是被称作闲散王爷,但其实我也是有封号的——文王。”
不过是客气,不过是主上现在倚重你,可真论起来,谁能号令谁啊?他那俊美到无可挑剔的面容上,掠过了一抹嘲笑。
惬意地感受着美婢在自己身上的揉捏轻抚,凤轻云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走向热气蒸腾的浴桶。
于晟于大公子在凤轻云的山庄等待已久了,从进门那一刻开始,他就认真地看住了自己的脚尖,小心翼翼,生怕行错一步。即便这样,他也照旧感受到了这座山庄的不一般,印象最深的一点便是周遭出没的人虽多,却偏生安静得出奇,偌大的山庄中就像是在演出一出默剧。于公子忍不住神游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家有没有可能这样安静呢?好像不可能,商家出身嘛,讲的是个和气生财,家里要是连点儿烟火气也没有,那可是不成的。
此刻,一身月白色衫子的于公子正安坐在一间临水的客堂内,在水面徐来的微风中扮演一位安静的美男子。
即便认真盯了自己的脚尖,于公子的眼角余光却也看到了四周陈设的物品,别的且不论,每件家具上都有锦缎铺陈的垫子,此一项在大周便是唯有真正皇家贵胄才可享受的特权。堂上又有用一整块玉石雕刻而就的凤纹飞天屏风,更不用说窗边那一束足有半人高的火红珊瑚,端的是艳丽如火,价值连城。
墙上挂着的用上等金丝楠木相框装帧的是大周朝最负盛名的书法家提就的“宁静致远”四字;送上来的茶盏碧如天青,显然是御用青瓷,茶碗内茶叶清香扑鼻茶汤透亮晶莹,不用说定是贡茶;八宝瑞金兽里吐着的是顶级龙涎香,连那送茶的美婢也分明穿着光滑如水的碧色绸缎,发誓上分明戴着完整的珠冠,胸前悬挂的似乎是来自海底深处的红珊瑚串珠,裙下则露出颤颤巍巍粉色绒球,绒球中心是足有大拇指大小的顶级明珠,这些都是商户出身的自己花尽钱财也无法追赶的豪门气度……
于公子想看,又恨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内容,桩桩件件只是让自己那向上攀爬的愿望越来越强烈而已。他忍不住伸指入袖,轻轻摸了摸自己袖袋里深藏的那叠子银票,不知道那位贵人看不看得上?看看人家屋子里这些东西……唉,自己果然考虑不够周详,这样直接递上去,岂非让人挑理么?粗鄙,太粗鄙了!总得找个什么遮掩才妥当,想着,他的鼻尖不由渗出些微细汗,约莫地想起自己出门前在家里连个商量送什么礼物合适的人都没有,那些样貌娇媚的侍女们只会没口子地奉承自己,不由心头猛地窜起一股懊恼来。
不说其他,就冲送礼都找不到人给自己出有用的主意这件事来看,自己就真的需要好好找一位贤内助了呀!
不期然的,他的脑海里想起母亲的面容,有些模糊了呢……母亲近年来越发的不问世事,只管守着佛堂吃斋念佛数念珠子,大约是放弃今生专修来生的意思?
于公子殷红的嘴唇正是来自于母亲的遗传,此刻却弯曲出了一个对母亲的嘲笑:今生尚未活得快意自在,谈什么来生啊,扯淡!
门外终于传来了侍女的通报声:
“六王爷驾到!”
须臾,脚步声已然到了门外,于公子立刻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调整好了面部表情,低头一拜:
“王爷!”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门外漫步而入,随之而来的还有分明是刚刚沐浴过后带着湿润感的清爽体息,随之,一个慵懒淡然的声音响了起来:
“罢了,本王近日甚是劳累,有些客套话可免则免,于大公子不妨有话直说。”
于公子愕然地抬起头来看向对方,这六王爷凤轻云,怎的和记忆当中所见截然不同了呢?!
面前的男子俊美,高大,颀长,眼眸中有深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