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轻云说着,犹自不解恨,磨着牙道:
“她可真是拿捏起来了啊,吃饭的时候也不陪着爷,怎么着,爷哪一点儿不值得她恭敬伺候?!”
说着,凤轻云愤愤地甩着袖子,率先进了房间,“当”的一声就把门碰上了。
影大瞧着紧闭的房门,苦笑了一下,招呼着凤轻云的其他随从去休息:
“留两个人在门外守着,备着爷有什么需要,另外几位兄弟跟我走吧,让爷先静一静!”
“不通知筱小姐过来吗?”
“我会处理……”
凤轻云侧耳倾听着影大他们谈论着走远,眉头挑了挑,回望自己的房间。房内显然已经备好了洗浴用的热汤,一架搭着巾帕的精美玉石屏风后面,有着明显的水汽蒸腾而上,而房间的温度也明显比屋外高出不少。
凤轻云这一路少眠无休,心情不好兼长途跋涉,早就需要好好地清洗整理一番,此刻的安排很合他的心意。
然而,屋内的安静却让他很不满意,应该有人伺候自己沐浴才对,而且,应该是那个一脸狡猾的小女子来伺候自己才对!
想到就做,凤轻云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他立刻向着门外叫道:
“跟影大说一声,去催筱小姐过来,现在,马上!”
门外的侍卫应了,自去通知影大,听他脚步声远去,凤轻云这才抿了抿嘴唇,开始消化今天所看到的这一幕:很显然,阮家那个对男女之情不开窍的阮五郎好像忽然对曼曼有了浓厚的兴趣,要不怎么不去阮方的驻地,反而窝到这儿来了?哼,看起来得让阮家快点给他说门亲事了!爷的女人,也是他小子该惦记的吗?!也不知道他在这儿天天守着那个小傻妞守了几天了,爷还没守着她那么长时间呢……不行,得想法子让他走远点儿!
凤轻云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
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裙袂摩擦声和女子轻柔的呼吸声,凤轻云一个激灵,知道是曼曼到了,他根本不矜持,一个健步冲到门口,直接一拉房门,正好对上迎面而来的曼曼,两人几乎撞个满怀!
曼曼微微吃惊,却借拐杖稳住了身体,一双灵秀澄澈的眸子看着凤轻云:
“王爷,您唤小女子来,所为何事?”
影大和其他侍卫早已识趣地闪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了不动如山的姿态。凤轻云看着曼曼的眸子,满腔怒意便是一泄,然而一听她说话,那怒火却是“腾”地就起来了,蓦地伸手一把捏住曼曼的左腕狠狠拖进了房中,一下将门碰上,咬牙怒道:
“怎么,你还跟爷装无辜?!说,阮五郎是怎么回事,那个白神医又是怎么回事?!你,你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装得这么若无其事?!”
当凤轻云开始吐露自己心头的愤懑之时,他原以为愤怒会随着话语的流露而消失,但事实上却如火上浇油,他发现自己竟然感到了加倍的愤怒,尤其当他注意到……曼曼只是这样静静的、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
难道,这种纠结、愤怒以及痛苦都只是自己一个人在品尝吗?!难道,她就只是这样袖手旁观地看着,心怀冷淡地注视着自己一天天深陷下去、沉沦下去,却始终见死不救吗?!
他的呼吸开始粗重起来,原本总是云淡风轻,带着淡淡懒散笑意的眸子里,那抹隐隐的幽蓝开始注入了更深幽的色彩,就像已经完全燃烧起来的火苗,又似是潜藏着无限危险的深海……
曼曼觉得自己的左腕在凤轻云的掌间被抓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痛,而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也早就落入了她的眼底。他的皮肤温度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高,似乎下一刻就会灼伤自己的肌肤,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已经将近喘息。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初涉情场的少年,凤轻云表现已经足够优异。在这个男权以及农耕社会中,他对她是尊重的,并不曾因为体力上或地位上的优势便对她有所勉强,更是曾经给予了曼曼足够多的帮助与支持,若非如此,曼曼的女子养生园迄今也就只是个梦罢了。
然而,是不是说他提供了自己这样的援助与支持,自己就一定要成为他的某个人呢?曼曼表示,自己真心没想好……
但是,她忽然反过来问了自己一个问题:难道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凤轻云,他那近乎惊世骇俗的美,他为了重返身体而付出的努力,他对自己的呵护与照顾,这一切并非虚假……
从初见那一刻开始,凤轻云虽然还只是一道灵体,他就已经在努力照顾自己了,不是吗?
而就在他以灵体之姿潜入自己身体的那一刹那,自己灵魂深处所感受的炽热与悸动迄今仍然深印在心头……
尤其在太守府的那一段“共舞”,彼此的体温交叠、肢体相伴、生死相依……难道是可以随意抹去的吗?
此刻,二人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历历清晰、迅速划过脑海,而随着回忆画面的浮现,曼曼看着眼神深幽、气息紊乱的凤轻云,忽然感觉到了一份情谊的萌动。
他的慌乱,他的坚持与肯定,他的愤怒……是因为,他心里有自己。
沦落异世的自己,难道不需要这样的一份肯定与坚持吗?
之前,是为了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推开呢?曼曼无声地问自己,目光静静地扫过凤轻云深邃俊美的五官轮廓……是了,并非因为凤轻云不够好,而是因为自己不够勇敢,害怕成为被禁宫封锁的女人,失去自由与珍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