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叹了口气道:“唉,还不是都瞧热闹去了,老许家正散卖家财还赌债呢,大家伙都想去瞧瞧,看看能不能捡着漏儿,兴许买回去个小姑娘当二房呢。”
明月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买人与卖人在这里是一种再寻常不过之事,看了反而更加难过。
抬步想向相反方向走,只听卖糖老伯的媳妇亦是一脸的忧伤,似自言自语道:“这老许家算是败在许二手里了,好好的豆腐坊败了,坑完亲家坑自家,连媳妇儿子都要卖了,不知道这老李头儿能不能拦得住。”
老汉嗔责的瞅了一眼媳妇,有些吃味儿道:“你是可惜以后吃不着老许家正牌豆腐,还是可惜老李头儿不能走街串巷卖豆子?别管想什么,老李头家里现在一个多余的铜板也没有,怎么拦得住许二?这家算是散喽。”
明月本已经离开的脚步被生生扎在原地,老李头儿、做豆腐这些个微妙的字眼,冥冥中似乎牵引着她去一探纠竟,脚步情不自禁的顺着人们涌动的方向而去,韩兴只好尾随其后。
拐子街街尾方向,人潮涌动,情绪高涨,磨肩接锺、翘首以盼,明月强行挤进一条空隙,站在了最前排。
呈现眼前的是一座独门小院,院门红色漆门斑驳交错,带着破败的沧桑。一块木色老旧的匾额放在角落,上面刻着“铜板豆腐”四个大字,字如游龙,铜色打底,预示着它曾经的辉煌。
小院门前,用密砸砸的草袋子装着东西,显然是挺大的活物,在里面一拱一拱的动弹着,几乎破袋而出,那活物孜孜以求、渴望生命的模样,让明月跟着呼吸为之滞息。
一个长相凶恶的男子将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从院子里推搡出来,不耐烦的松开手,被推着的的汉子身体晃了三晃,险些跌倒在地上,勉强稳住身形,对着人群做了个长揖道:“各位乡亲父老,我许二摊上了倾家祸事,无法,只好变卖家财亲人,望各位父老乡亲看在我许家与诸位邻里街坊二十多年的情面上,将我许二亲人买回去善待......”
男人边说边长揖到地,那凄然的样子,让闻者不禁掬了一把辛酸泪。
凶恶汉子见许二几句话就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乡亲们都用忿恨的眼色看着他,大有声诛讨阀的意味。
汉子熬的一声不干了,又使劲怼了许二一把,怒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当了裱-子立牌坊,让乡亲们说我柴启阴狠,你欠我过去的赌债用这豆腐方子和院子已经相抵了,我可没要你这一大家子老小,是你自己昨晚上死乞白列的还要赌,把老许家带活气儿的鸡、驴、人都赌上了。你闺女长得好看我才同意的,哪成想,你早就将你闺女用二十两银子卖给青楼了,让老子竹篮打水一场空,都是些破烂货、便宜货。”
痞子柴启越说越怒,自己可是这朝阳县有名的“豺狼”,如此戏耍他,他若不是想要回银子,真想将这许二生吞活剥了。
柴启越想越气,越想手脚越发痒,上来对着许二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许二顿时如过街老鼠般抱着头躲闪着,在撞到身侧两个麻袋时,小眼睛一亮道:“柴爷,小的有主意了!”柴启闻言住了手,许二忙不迭的站起来,努力挤出一抹笑来:“柴爷,你老爱开赌场,不如再设个赌局如何,保证这些破烂货比俺闺女值钱。”
柴启若有所思,许二将嘴巴附在柴启耳边,低低而语,柴启边听边嘿嘿笑着,颇为赞许的拍了许二肩膀一下,笑道:“你小子做的豆腐挺白,心可够黑的,老子今天心情好,以后这柴记豆腐坊就由你来管,你老娘七十多岁了,卖了也不值钱,就留下和那头老毛驴做伴儿,一起磨豆腐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