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侧脸在亮如白昼的灯火照耀下,呈现出透明的白玉般的颜色,温润细腻,蝶翼般的睫毛在眼窝下透出一丝阴影,有一种西方大陆罕有的忧郁和灵秀。
这样纤细的女人,应该被捧在手心里才是,可她居然一个人漂洋过海,不远万里。
“哦?这是匈奴人吗?”下首一个身材颀长的老者看着白淼,向夜展堂问道。
他并不直接向白淼问询,大概是十分看不起这样被豢养的女奴。
“匈奴人?”白淼唇边漾起一抹不以为然的冷笑。
当年始皇帝在位时,蒙恬率三十万大军抗击匈奴,威震北疆。幼时她在父亲书房读到这一段,就对这位将军景仰无比。
不过此时她离开故土已十年有余,并不知此刻的汉朝在匈奴屡屡进犯之下,先后献出两位公主用以求和,这便是题外话了。
因此她脸上不以为然的神色相当明显,令这位在罗马深受爱戴的老者内心大为光火,不过脸上仍然挂着和善的笑意。
“梅提乌斯,罗马最富盛名的学者。”夜展堂向白淼说道,并且特地补充:“曾经游历过东方,著有两部很有名的游记,在建筑方面也有很深的造诣。”
白淼双手平举,略略伏地,向他行了个礼,直起身来,微微一笑:“我并非匈奴人。”
“哦?那么是印度人?”
白淼看了看夜展堂,不屑再回答,只得状似温婉的含笑低头。
夜展堂打了个哈欠,搂住她肩膀:“亲爱的,为我跳支你们的舞,怎么样?”
白淼有些惊诧,若是刚才叫她出来算是认人的话,此刻这个要求却很是无礼。
她并非他豢养的女奴,怎么能在这么多宾客面前起舞。
母亲身着五彩羽衣的绝美身姿依然铭刻在心底,从未淡去那是真正的一舞动天下。
然而遥远记忆像插入心中的刺,隐隐作痛。
她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却很快恢复常色,环视大厅带着企盼目光的众人:“元帅身边还有谁会比蜜纱更加会跳舞?”
众人没有料到她会出言拒绝,夜展堂却含着一股捉摸不定的神态看着姿态柔顺却神态高傲的女人。
她一定出身不低,才有这样的仪态。
白淼端过面前案上镶着红宝石的金壶,斟满五寸高的水晶杯,递到夜展堂面前:“元帅,歌舞看腻了,不如来比喝酒。”
她要和自己斗酒?从来没有女人和自己比酒量。
夜展堂夜展堂实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和他喝酒,会更有意思吗?
赢了,那么她得到的瞩目不会比跳一支舞少,而输了这对于一个漂泊的美丽女人而言,是一件更危险的事情,特别是这样洁身自好的女人。
水晶酒杯摇曳的流光,映着她素白的手,金色的酒微乎其微的波动,如同心弦,都在轻轻发痒。
夜展堂接过她递上的酒,一仰头,便喝了下去。酒里兑上了蜂蜜,有一种甜蜜奢靡的味道划过喉头。
白淼也微微笑了,抬手间一饮而尽,毫不拖泥带水。
众人看着她喝尽一壶纯度极高的葡萄酒却毫无异色,便纷纷围了上来。
罗马嗜酒之风盛行,宴会中常有打赌比酒的游戏,但女人与男人面对面斗酒,还是很罕见的,因此在场宾客无不盼望二人一较高低。
这中金色的葡萄酒,纯度在西方大陆算是很高的了。
但夜展堂的兴趣也被激发出来,和白淼相对而坐,不停的干杯,一杯喝下,复又斟上,两杯、三杯、四杯……一壶、两壶、三壶……一旁的梅提乌斯则完全被忽略。
她的白玉般纯净的面庞慢慢泛起了红,使有些病态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因为酒精的作用,使她连眼睛都亮了起来,一支手斜斜的抵在桌上撑起纤细的肩膀,有一种罗马女人没有的柔弱又安静的美态。
即使在醉酒的时刻,也依然是保持着自己的端庄,刻意的掩饰着自己的妩媚这便是夜展堂醉倒的最后的印象。
周围的宾客发出啧啧的赞叹声,白淼还是有些得意的。
自己虽然有些醉了,但心里到底还是清醒的。
罗马的酒,最常饮用的葡萄酒,对她而言,只是一种带着酒味的葡萄汁而已,而兑入蜂蜜等香料更是将其稀释。
而在汉土所饮用的烈酒,则是使用粮食,经过几道蒸馏工序而成,其纯度远超西方大陆的葡萄酒
“元帅。”她推推倒在羽毛软枕的夜展堂。
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回首呼唤侍从,将他抬回房间,自己也顺势从宴会上退了下来。
柔滑的丝绸袍子穿在身上,有一种熟悉的质感,令她想起遥远的故土。
如果当年不是因为那一帮劫匪,自己已经与赵弗在汉土觅得一块安乐地方,过着男耕女织的逍遥日子了吧?
当她微醺着从大厅侧门退出,多年漂泊练就的敏锐,让她感到暗处一道目光幽幽的看向自己。
一回头,却是满屋子仍在纵情声色的男男女女,觥筹交错,醉得不知今夕何夕。
今晚的确是喝得够多,也想得太多。
白淼扶着墙,一步一步的穿过迂回的长廊。
被风一吹,脑袋反而混沌起来。夜展堂的府邸还真是大啊,廊柱式的庭院里有盘错的花丛和静静泛着波光的巨大水池。
顺着水池走上一段,绕过回廊的尽头,那里还有一个小花园,并不靠近大厅的方向。
宽广之外,更见月影斑驳,影影绰绰。
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