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明见的这个人,并非父亲留下的人脉,而是他在一次查案中无意中相识的。后来联手破了两个不大不小的案子,逐渐了解之下,这人倒是可以相交。
他本来意在试探,方原生带回来的消息实则很有用。既然吴圩亲手插板孙友祥的案子,那么提刑司中到底是托了哪一层关系,哪一个人根本无关紧要。
不过,提刑司中又哪里有等闲之辈。他与那人见面又分手的时候,那人将他喊住,眉眼一弯问道:“长明公子从来不做无为之事,想必是最近提刑司中有什么案子让你用心了。”
顾长明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人,既不承认更不否认。
那人生出兴趣来,歪过头来细细打量他的神情,仿佛想在瞬间看出破绽来:“让我想想最近到底有什么别致的案子,能让你如此上心。要说风调雨顺的,开封府最近的天气还真是不错。”
顾长明没有搭话,而是把已经迈出去的长腿重新又给收了回来。在原来位置坐下,重新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对方不过比戴果子的年纪略长些,眼中的促狭如出一辙。
对方一看他这架势,摆明是放开手给自己来猜了。当下不敢造次,更不敢拿案子说笑,正色斟酌道:“其他的没有什么,只是我司那位吴大人这两日都将自己与一个嫌犯关在同处。本来同僚们看上司亲自出手,很感兴趣,还有人开赌,对方能撑得过几个时辰?”
顾长明端起茶杯来,自饮自酌。他实在太镇定,对方心里就会有些发憷,吃不准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说来有趣,那人别说是几个时辰,两天内一句没有吭声,反而是吴大人每天收工时,累得不成人样。”那人朝着顾长明挤挤眼,“你要是想打听这个,我是没有办法帮忙了。这顿茶点相当于是你白请了。”
“什么都不问也可以请。”顾长明放下茶杯,没有半分的勉强之意。提刑司的规矩,他比谁都懂,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否则招来的多半是杀身之祸。
“你这样说,我可不爱听。不是我不想帮你,里面那人是谁,我都没有见过。”这人突然用手比划了一下,“三个,明白了?”
顾长明自然能看明白,一个连影子都没瞧见的疑犯,已经把提刑司中三个人给拖下水。此间应该有小葫芦找的那一路人,换而言之,还有其他势力也在打听孙友祥的案子。
“除了这人的身份来历,其他的事儿,你回去再想想,明天还这个时候,我回请你一顿。”那人难得见顾长明憋屈的说不出话,心里格外舒爽,离开的时候,几乎是唱着小调的。
顾长明依约前来,他想问的已经在嘴边,等到的确是苏旭。苏旭明显有备而来,冲着他的方向,没头没脑的撞过来。
“怎么是你?”顾长明算是客气,没直白的说这地方你不该来,更不要来掺和行不行!好不容易成了皇上眼中的红人,怎么算地位都比柳竹轩要稳固扎实的多,怎么一点不长记性。
“你从上京回来,不曾来见我!”苏旭比他还急,手指头快要戳到顾长明的鼻尖了,“你这是赔不是的样子吗,这地方的茶哪里比得上白乐居!”
顾长明见他变脸比翻书还快,突然意识到周围有人在偷窥他们,而且至少有四五个人。他进来的时候,这些人已经在不同的座位上,许是这里离提刑司颇近,即便有一两张面孔是见过的,他也不太在意。
“走走,白乐居去,这里吵得人没心情说话。”苏旭拉扯着他的衣袖往外走,左右没人拦着他们。
“你到底怎么来的!”顾长明反手握住了苏旭的手腕,“他人呢?”
“他脱不开身,不过只是有些嫌弃,只要今天他老老实实待在提刑司中,以后不会有麻烦的。”苏旭高声嚷一句白乐居的茶水有多好,立马压低了嗓子再说两句话,然后又嚷了一句白乐居还新出了芙蓉千层盏,滋味一流。
“你再多喊两句,无须提刑司的人来抓你,这店里的掌柜能出来踹人。”顾长明见他演得卖力,额角都见了汗珠子,“他肯定没事?”
“没事,我都能过来,他能有什么事。他也是胆子大的,见我正好到提刑司,抓着我塞了张纸条给我,我一看都明白,赶紧过来找你。”苏旭见顾长明直直看着自己,“纸条早销毁了,这么明显的证据,我怎么可能留存?”
“你去提刑司做什么!”顾长明本来想单独行事的,怎么身边人仿佛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还越大了。
“去传达皇上的口谕。”苏旭翻了个白眼,“本来是赵公公的分内事,他突然说肚子痛得像刀子割,我又正好在皇上的跟前。鬼使神差的,我居然把此事给揽下来,直接坐车去了提刑司。”
“皇上的口谕与我在打听的事情有关,对不对?”顾长明不知该说老天爷眷顾,还是该说实在太巧合。这一步步,明知道如若是有人从中周旋都未必安排的那么见缝插针,还偏偏就都合拢上了。
“是不是和你有关,我不知道。反正皇上口谕说的是案子重大,可以将最后时限再宽限两日,最后是定在了下个月的初六。满打满算还有九天。”苏旭反问道,“皇上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吴大人居然还听懂了,再三谢恩。又说要留我在提刑司中用饭,那一屋子的血腥味儿,吃什么都冲鼻子,我赶紧跑了出来。”
顾长明深吸一口气,人算不如天算,他想要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