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前,府新街白玉桥边。
白玉桥算是通州府修建最高的一座桥了,此时桥上桥下正热闹着,桥中间一处捏泥人的小摊围满了人,男男女女皆有。
这时候忽然从人群中挤出一个小姑娘,手里各抓着只泥人,仔细一看却是一正在舞剑的小姑娘,眉间神色颇似拿泥人的主人,捏的是栩栩如生。
“捏泥人的摊主手艺还不错,很神似我呢,下次再来。”苏樱眉眼带笑,双手举着神似自己的泥娃娃,左右相看,嘴里感叹着摊主简直就是古代的民间艺术家。
路上人太多,行来行去的,她怕等了很长时间才得的泥娃娃被人撞了去,还是打算换条人少的路走。
苏樱站在桥上眺望着,忽然看到不远处有条街道行人极少,心中一喜,露出笑容。
她小心护着手里的泥娃娃,躲避着行人,往那处行人较少的街道行去。
却不想,身边行人是越来越少了,空旷的街道环境却越来越阴森恐怖。
虽然她方才趁着点空闲时间把想要了解的路线都逛了个遍,之后就走到了白玉桥,这条街道却是没有经过的。
苏樱心里有点小后悔,尤其是看到前方坐落着的一座府邸,上有一招牌,上书着“江南贡院”四个大字。
脑子里回忆到书中看到的通州府地理介绍,想了下书里写的江南贡院坐落何处,心中既惊讶又不解。
她蹙着眉,怎么会走到这儿来?
江南贡院,就是位处江南地区的各州府才子每年参加乡试的地方,而夏国三年一次的秋闱也是在此地举行的。
那里面现在正重新修建着,每年秋闱向来如此,这是怕曾经考过试的人担心自己考不过就在各处地方藏着小抄,也怕秋闱开始前就有人往里面扔各种小抄,贡院的官员才以此来防着那些作弊的事情发生。
往年不到秋闱时间这里是不开放的,而且秋闱的那一年这里就会戒备森严着,绝不允许人从贡院附近过路的。
可是她好不容易走了那么久的路,眼看着只要通过这条道就能回状元楼,和杨府的人汇合了,此刻怎么会甘心原路返回。
苏樱悄悄避在一墙壁后,探头望着贡院门前,那里正守着两个穿着捕快衣服的男人,两人严格值守着,双眼时不时扫视着周围,没有一点松懈的样子。
这么认真嘛大哥?
苏樱心中哭笑不得,赶紧避开守门大哥往她这儿查看的视线,背贴着墙壁,即使穿着袄裙,在南方的晚上,加上湿度较大,还是很寒冷的。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贡院里忽然出来一抬青轿,四个灰衣轿夫轻松抬着,眼看着马上就要往苏樱藏身的地方行来。
她无奈的倚在墙边,这下不仅是想过过不了,连着退路也都没有了。
耳边响起整齐的脚步声,苏樱心中却是急促着,就在这期间,她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个办法。
她身体稍稍放松,时刻注意着青轿的方向,待它往自己的藏身道路拐弯之际,身体猛地一动,却是主动着往那轿夫身上撞去。
乓,咔,啊!
却是声音三连奏。
第一道声音是苏樱撞到轿夫身上的声音,第二道声音却是她手中泥娃娃断了的声音,第三道则是苏樱自己嘴里喊出的声音。
撞到人后,苏樱嘴里轻呼着,手揉着发痛的额头,没想到那轿夫身体那么硬,还是怪自己,她是掌握好撞人的力度了,却完全忘了把人家很好的身体素质考虑进去。
“外面出了何事?”轿内男子声音温润如玉,引得苏樱抬头望去,完全忘记了打算好的碰瓷后要做的事情。
“回公子,路上忽然冲出来一个小姑娘,撞到了下人身上。”被撞的轿夫瓮声瓮气的回答着。
苏樱看不到轿内人影,听那轿夫回话,这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
“那小姑娘没事吧?”仍然是那男子的问话,却是没有打算下轿查看一番。
她眼珠一转,张嘴就要按照心中编好的剧本来说,眼睛忽然瞥到地上散成一片的泥娃娃。
那泥娃娃早已经不成原来的样子,不仅身体与四肢分开了,手中持着的那把剑都不见了影儿,连她最喜欢的神似自己的面部也变得脏兮兮的,另一个泥娃娃的头还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一个轿夫的脚下,被他一抬脚重重的踩下了去,圆圆的泥人头瞬间变得扁平扁平的。
这下可触到了苏樱心中的一个点儿,士可杀不可辱,即使是一个泥娃娃的脸,也绝对绝对不能任人这样踩踏下去。
“我最心爱的泥娃娃——”苏樱嘴里惨烈一叫,忙蹲下身体拾捡着地上的泥人。
“放下轿子。”轿夫们听话的放下,其中一人上前掀开帘子,其他人站在原处不动。
苏樱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身边,她神色不变,捧着断成几段的泥人伤心的看着。
“我让人再重新给你买个可好?”
苏樱抬眼看了那人一眼,却是被惊艳了下,脸上却依然不为所动着,低下头掩着面,肩膀一晃一晃的。
温玉离愣着,他是没想到自己说了给小姑娘重新买一个,她却哭得更厉害了。
他本就因为被通州知府拉着闲聊耽搁了去状元楼的时间,现下还是快点解决此事为好。
他同样蹲下身体,抬手轻轻拍着小姑娘晃动的肩膀,嘴里温柔道:“小姑娘,这泥人是你心爱之物?毁了你的心爱之物,在下先向你道歉。”
苏樱听此,直接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