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铭给的薪水很高,“夫人”也是她见过最和善的病人。
沈铭的嘴角柔和,《黄莺谷》很好,情绪不会太激动,喜欢演就多演几遍。
他继续往前走,果然听到了人声。
全套的拍摄器材,井井有条的拍摄现场,一个导演模样的人在守着摄像机,导演身边坐着一个极漂亮的女人,她似三月的杨柳枝,虽是一个侧影,却能骨子里叫人怜惜。
“这段戏是不是要重拍?我刚才情绪不到位……”
女人声音软软的,却又吐字清晰,每个字都抑扬顿挫,好听极了。
“您说的是,那就再演一遍。”
导演痛快点头,反引来女人的嗔怪:“你呀,剧组大大小小开支多大,胶片不要钱?说重拍就重拍……罢了,都是我的错,这次争取一条过。”
导演和颜悦色:
“您的实力摆在那里,我相信您。”
女人嘴角弯起柔美的弧度。
她可谓是女人柔美到极致的代表,和当下时髦女孩们完全不同,她的气质还仿佛是旧时闺秀。
沈铭没有打搅,远远站着,看女人演戏。
《黄莺谷》里的女主角,和女人气质完全不同,她演的极好,刚才的柔弱不见了,成为了另一个人……泼辣的乡村少女,女人演起戏来脱胎换骨。
“ok!ok!”
“萱姐演的可真好!”
一群人簇拥着她,说着褒扬的话。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萱姐的演技的确好,大家就当看百老汇了……在e工作几年,到好莱坞找份相关的工作应该不难,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就是一套齐整的剧组班子。
当然,到好莱坞工作,不会有这么轻松和高薪。
助理给萱姐擦汗,“沈铭来探班了!”
萱姐轻轻啊了一声:“他今天不上学?”
她探头掌握,终于看见了沈铭。沈铭大步上前,抱住了萱姐:
“妈妈,您今天拍戏顺利吗?”
近看才发现萱姐并不年轻了,她依然是充满魅力的女人,但沈铭年近三十,他母亲至少也有五十岁。
她看起来可不到五十岁,皮肤光滑,脸部肌肉依旧紧致,五官和沈铭极为相似,长在男人脸上是俊美,在女人脸上就是极致的柔美,眼角的鱼尾纹泄露了她的年纪……要不然,说她二十几岁,也是有人信的。
女人的年纪,不在皱纹上,而在眼神。
萱姐的眼神清亮,很像不染尘埃的少女,自然显得年轻。
她有点迷茫,大概在疑惑儿子忽然长这么高,不过视线落在沈铭脸上,又毫无疑虑,这样一张脸,和她生的极像,当然是她的儿子:
“刚才ng一次,不过我能解决的,我还要给乖儿子当榜样呢。”
萱姐摸摸沈铭的脑袋,语气温柔。
沈铭努力露出轻快的神色:“那是自然,你是最厉害的。”
萱姐被儿子惹笑,她笑起来真是又轻快又明艳。
“导演,我儿子来探班,今天我能请假吗?”
当然能请假。
整个“剧组”,导演、场记、摄像、灯光……所有的人,都是领沈铭工资的,沈铭只有一个要求,让萱姐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
不知情的人,和萱姐接触不多的话,谁也不会看出她是个病人。
沈铭知道母亲病的很厉害。
从生下他就病了。
一个卓有天赋的年轻女演员,本该在影坛大放光彩的年纪,却被人以强硬的姿态追求,进而成为他的禁脔,被迫生下孩子……在当时的年代,除了嫁给那个男人,她别无选择。
沈铭觉得那种所谓的“爱”太恶心,爱就能禁锢一个女人的自由,扼杀她的梦想,将她的翅膀折断,再抛弃了她……逼疯了她?!
如果这就是“爱”,也不能怪他不肯爱人。
爱不仅是负担,也是沉重的枷锁,是深渊中爬出的恶魔——可一颗死寂冷漠的心,在看见某个人就会加快跳动,那种感觉同样让人沉沦。沈铭就处在这样的迷茫中,往前一步,是叫他陌生而惧怕的东西,呆在原地才有安全感。
“妈妈,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萱姐点点头,她牵着沈铭的手,儿子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两人看着,倒好似两姐弟。
一路走,萱姐一路碎碎念:“《黄莺谷》的剧本太棒了,我有预感,它会拿奖!我一定要拍好这部戏,对不起,妈妈可能有点忽略了你,你在学校有没有乖?”
“嗯,您一定会拿奖的。”
是的,您已经拿到了奖。《黄莺谷》是您拍得最后一部戏,拿奖时,亦是您最后一次在公众面前露面。那时候您怀着三月的身孕,在领奖台上是怎么想的呢?是不是憎恶着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没有我,您应该接到了国外的邀请,踏向了您所向往的国际影坛!
沈铭扶着母亲的手。
她的记忆很混乱,一时认为自己还在拍戏,偶然又会想起生下沈铭后的噩梦。
当她以为自己还活跃在荧幕的年纪时,她是很好相处的,这些请来陪她“演戏”的工作人员,就可以满足她的全部要求。只要能演戏,她会从内心感到喜悦,安宁,幸福。
e对沈铭而言,不仅是母亲的私人疗养院,更是叫母亲沉浸在快乐中的个人剧院。
是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演戏。
母亲就活在谎言中,活在欺骗中……如果叫她面对现实,她一天都活不下去。沈铭也愿意母亲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