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宇挂了电话,走出卧室。
他站在楼道转角处,看了眼大厅里盯着棋局陷入沉思的老人,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迈步朝老人走去。
“爷爷。”
始天一抬起头,随口一问,“谁找你啊?”
“一个朋友。”
始天一努努嘴,什么也没多问。“开始吧,下完这局棋,我就该去睡觉咯!”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滚下肚,他砸砸舌,摇头连说:“老了!老了!身体吃不消了!”
始宇听着爷爷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始天一二十一岁开始参军,经历过战场厮杀,年轻时也做过卧底行动,因对国家贡献杰出,在五十五岁那年,被国家授予上将军衔。到老,始天一骨子里流的都是军人的血液。
体内有军魂,他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子孙后辈都能从军。始天一一生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始末年轻时参军,军功赫赫,不过三十便被国家授予中校军衔。小儿子始守志向不同,他自小对经商感兴趣,现在已是一名成功的商人。
可惜的是,大儿子始末在三十八岁,荣升上校那一年,因为卧底行动被黑帮枪杀。英年早逝,始末成了为国牺牲的英雄。大儿子死后,早已退休的始天一提前衰老,萎靡不振好一阵,直到后来始宇诞生,情况这才略有好转。
可惜的是,始宇也对参军兴趣不大,相反的,他倒是喜欢建筑学之类的东西。
所以高考毕业,始宇瞒着家里人,独立独行,擅自报了z大建筑系。直至通知书被寄到家里来的那一天,一家人这才知道实情。那一天,始天一爆发雷霆发怒,始宇担心怄坏了老爷子的身体,可有大半年时间不敢归家。
后来始天一逐渐理解了始宇,谁没有个梦想呢?爷孙俩的感情这才重归于好。
这会儿听始天一感叹自己年老,始宇心里别提多难受。
堵得慌。
如果他执意不去参军,那么他们这个军人世家,属于他们家的荣耀,怕是就要到此终结了。“爷爷,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始天一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高冷的音节,“哼,你求我,准没好事。”始宇摸摸鼻子,讪讪一笑,“是这样的,我想请您,帮我弄一个身份。”
始天一年老却不浑浊,反倒凌厉威严的双目微微染上疑惑,“是要造假身份,还是彻彻底底的给人弄一个新身份?”
“新身份。”
“哼,我办不到,我又不是公安部的!”始天一头一歪,打算撇干净。始宇无奈一笑,老头子跟公安部那群老家伙好几十年的关系,不过就是弄个新身份,他怎会做不到?不过是心有不甘,打着别的算盘。
“如果您帮我办好这事,那么我承诺,明年招兵时,我就退学入伍。”
始宇的话,落地有声。
平地惊起一声阵雷。始天一难以置信眨眨眼睛,激动的问:“你说真的?”
“嗯。”始宇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口茶,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身为始天一的孙子,他有责任担起属于始家的荣耀。
“好!好得很!”始天一拍大腿,激动得老脸上的褶子都跟着抖了好几下。
“那我说的这事…”
“今晚连夜给你办好!”自己的愿望落了底儿,始天一高兴的忘乎所以,忙一口承下。他平复了心情,然后拄着拐杖起身,刚走到客厅边缘,他又转身看着盯着棋局望出神的始宇,问他:“小宇,我可以帮你弄一个新身份,不过求你办事这人,你可信得过?这要是信不过的人,可不能随便应承下来,小心被坏人利用了。”始天一也警觉,没忘了关键的事。
始宇抬头看着爷爷,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爷爷放心,是个信得过的人。”
见始宇回答得这么肯定,始天一这才放下心。“那就好。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爷爷晚安。”
始宇站起身,目送始天一进了卧室,这才拿出手机给幽居回了条短信。发好短信,他又低头看那盘棋,人生如棋,脚踏的每一步,都是一盘棋具,环环相扣,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选择参军,他以后会后悔吗?
始宇望向外面,草坪外的公路上,就站着两个站岗的哨兵。他们住在机关大院,保卫措施高度严格,多亏了这些坚守岗位不辞辛苦的士兵。他盯着哨兵挺立的背,垂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一紧。
路选了,跪着也要走完,流血流泪,伤筋动骨,何惧!
*
幽居收到短信,心里忽然一松。
程清璇洗了澡出来,身上只穿着幽居的衬衫跟自己的休闲裤,头上包着一块围巾。她打开阳台门走出去,鼻尖嗅到海棠花的香味,她微微一勾唇,开口打破寂夜里的安静。“你在看什么?”
幽居倏然抬头,见到程清璇,微微出神。
自己的白色衬衫被她穿在身上,依旧很宽大,里面的纤细娇躯若隐若现,曲线未能完全展现,却更显得她娇小可人。幽居收回目光,才说:“始宇的短信,你准备好材料我再交给他,最多两天就能办好。”
程清璇面色一喜,“你找他了?”
“嗯。”
“幽居,你这朋友可真好。这种违法的事,他眼也不眨就敢帮你,还真不是一般的信任你呢…”程清璇靠近幽居,跟他并排着看小区楼下。
幽居则因为程清璇这无意间说出来的话沉默了。
他说起这事的时候,始宇一句话也没多问,这不正好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