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唆五岁孩童做下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连沁如,你猪狗不如!”
连沁如又笑了一声,缓缓抚着手上鲜红的蔻丹,轻描淡写道:“不是我的孩儿,我自然不在乎。”
连锦微微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她本就不是我的孩儿。妹妹,你难道从不曾怀疑过当年那个死胎么?”
连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的脸盯出一个窟窿来,本就无甚血色的脸霎时苍白一片,连带着面上的疮孔,触目惊心。
连沁如语气骤然拔尖,“我怀孕月份比你小,可你先入了这皇宫,我要扳倒你,需要一个孩子。我用了催生的药,正是为了比你早些生产。可是出了意外,孩子生下来便死了。好妹妹,你生得与我相似,偏偏命运也爱开玩笑。紧赶慢赶,我们俩在同一天生产。我的孩子死了,我真是伤心啊,可我毕竟有了你的孩子,我一想到你失去了孩子会更伤心,我的伤心好像也少了一点。”
她说话时面上微微含笑,整个人沐浴在日光中,不自觉便带了圣洁的表象,耀眼得让人挪不开视线。可连锦听完她的话,整个人却猛然抖起来。
她不可置信地道:“你说涵儿,是我的女儿?”
生怕她看不清般,连沁如缓慢而笃定地点了点头。
“你的大女儿,捂死了你的小女儿,而后,你又亲手杀了你的大女儿。连锦,你说,比起下作,你我究竟何人更胜一筹?可怜这药效今日便要到头了,黄泉路上,不如问问你的两个女儿,究竟是我比较可恨,还是你这亲娘亲更为可憎。”
连锦猛地一颤,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毒妇!”
她怒喝一声,猛地探起身,一把掐住了连沁如的咽喉。
她本是武将出身,掌力胜过一般女子,如今这拼死一搏,更是用足了全身的力,铁定要拖着这毒妇一同下地狱的。
谁知眼前白光一闪,她愣愣地低头看着没入胸口的长剑,手上力气一松,连沁如立刻被人拽了去。
她动作有些迟钝地抬起头,看向她曾经深爱的俊美男子萧浩,却见萧浩将连沁如护在怀中,目光凛冽地瞪着她。像是失望之极,又恨毒了她,他开口,便是一句极重的“毒妇!”
这眼神,当年她刺死涵儿时她便见过,那时他也是这般,失望之极地,怒斥了一声毒妇。
她见过他千面万面,由最初的温柔,到后来的戒备,再到痛恨。她曾那样笃信,自己可以弥补他不足之处。
他性子温吞,那便由她来行果决之事;
他耳根子软,那便由自己来除去奸佞之人;
他忍心的不忍心的,只要他想,她都可以替他完成。
便让他做一个仁君,所有的恶名,皆由她一人抗下。
她陪伴着这个男人踏着血走到了帝位,到头来,却是看着他对她人露出这样温柔的神色。
她微微一顿,力气像是要沿着剑锋缓缓倾斜而出。她只得扶了剑,勉强支撑住自己。
那厢连沁如却抽噎着道:“妹妹,我此番是真心想为你请个太医,劝解了这么半天,你为何只揪着当年的事不放……涵儿她只是个小孩子,你怎能如此……”
她一提涵儿,连锦便又是一阵恨起。身子才微微一动,剑尖又入肉一寸。她缓缓地抬起脸,盯紧了萧浩的眸子。
这双眼,曾在她受尽府中白眼时给了她最及时的温暖。
这双眼,曾在她辛苦练武时给了她无私的温柔。
也是这双眼,在此刻,那么直白地写满了嫌弃。
不愿再看她一眼,她这丑陋的脸,或许还有恶毒的心。
萧浩一字一句道:“若不是皇后偷偷来看过你,你便是死在这冷宫也无人会知道。可你心肠歹毒至此,我怎能忘了,你连稚嫩的小孩子都不肯放过,若不是皇后宫中有人来报,若不是我一时心难安,只怕如儿今日便要遭了你的毒手了。连锦,你太让我失望!”
他别过脸去,再不肯看她一眼。
她好像突然懂了,连沁如为何如此大费周章要下这样的毒,为的,不过就是在今日,让萧浩见证她最丑陋的一面吧。
鲜血沿着唇角蜿蜒而下,连锦低着头,没再看他们任何人一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道:“萧浩,连沁如,我连锦,诅咒你们不得善终。”
言罢,猛地一个前倾,剑瞬间没入胸腔,她似乎抖了一下,头重重地垂了下来。
萧浩猛地丢开了剑,连锦的尸体便连同那剑一起歪歪扭扭倒下,血色蔓延,沾染了床铺。
景泽帝十年,废后连锦病死于宫中,因其生平多杀孽,葬于皇陵外,永生永世不得入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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