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静垂落的目光格外温柔。
细看之下,还有些暗藏的隐忍。
霍晅心想:他隐忍什么?徒弟太不听话了,直接教训就是了,能动手揍一顿,就不要废话。有什么可隐忍的?
他可别是在忍着,想把她逐出师门?
霍晅眼神太过炙热,沈流静略一分神,一缕灵气扫过伤口。霍晅疼的浑身一哆嗦,抬眼瞪向沈流静,黑亮的眼珠幽光迸发。
只是一瞬,霍晅便低下头去,敛没了眼中神光,娇气、可怜兮兮的道:“师尊,疼!”
沈流静知道她疼,她本来就最怕疼。可她这次喊疼,并不是出自真心,只是情势之下,虚伪之言。她假惺惺的说疼,沈流静心口有密密麻麻的针扎。
霍晅娇滴滴的喊了声疼,几乎把自己给恶心透了,正盘算着如何多要些好处,余光一扫,惊觉沈流静眼中竟有些浓厚的心疼。
这一瞬间,霍晅心里就涌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翌日清晨,沈青晏刚到扶玑堂,就见霍晅坐在廊栏上,眯着眼睛望着大门上的铜锁。
沈青晏容颜憔悴,脸色比她这个伤员还要难看。见她过来,便想起那日她浑身是血,被琅华峰主护在怀里。
峰主大怒,山上竹林也毁了,光秃秃的,没一点往日“修长玉立”的形象。
“你的伤,好了?”
霍晅这伤,好的太快。她一想起沈流静那百年修为,就觉得牙疼,不想提这个了。
沈青晏又道:“峰主这次可是大怒。秦碧游醒来后,也被看押起来了。”
霍晅随口道:“是啊,那好好的竹林子,都不能看了。”
来的时候,她经过竹林,一地仓促的落叶,足下铺了厚厚一层。一根根光溜溜的竿儿呆里呆气的站着。
她这话接的,沈青晏不知说什么才好。
霍晅又问:“师兄,你从前在淙元峰上,可知道师尊为何会收我为徒?”
沈流静虽然已至入圣,到现在却连一个挂名弟子都没有。不像霍晅,除了那散养的三个亲传,挂名弟子也有一些,有些合了眼缘,有些能交得起“束脩”——孟子靖谈好了价,带来给她匆匆看一眼,走个过场,她再随便赐个一两件护身法宝,以后出外行走,就算是她羲渊剑尊的挂名弟子了。
因为她只有那三个亲传,兼之比她这个师尊还要神龙见首不见尾,因此,她羲渊剑尊的挂名,也是很值钱的。
沈流静这几百年,一个徒弟都没收。
他突然收了夏绯这个入门弟子,按说应该在修真界也算是一等一的大事,可许是因为沈流静实在低调,竟然一点消息也未曾透露出去。
沈青晏一脸的兴味,将方才心中那点酸涩都抛诸脑后:“我还以为,你总不会好奇这个呢。当初我接你去灵霄峰的时候,你连一句都没问过,似乎收你为徒的不是琅华峰主,而是路边的阿猫阿狗。”
霍晅道:“呸,路边的阿猫阿狗配做我师尊吗?”
沈青晏画了个符印,拿下铜锁,将扶玑堂的大门打开,道:“琅华峰主本来也没想过要收徒。是我师尊从今年新收的弟子中挑了三个资质出众的,硬要琅华峰主来看一眼,让他收一个做徒儿。”
霍晅目露疑惑:沈留情干什么要硬塞个徒儿给他?打发时间么?
沈青晏看她这神情,自然误会了:“你是不是在想,你不在那三个人中,为何琅华峰主最后却挑中了你?”
沈青晏接着道:“据说,琅华峰主在云头上,远远的看了你一眼,就直接回了青莒峰。自然也就没有去看那三个孩子。我师尊气的冒火,琅华峰主轻飘飘的一句,说看上了你。”
霍晅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沈流静昨夜那眼神,的确看的人心里发毛。
还有这云头上,远远的一眼……这不正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霍晅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的道:
“我总算知道了,他确然是不再心慕他那始乱终弃的原配了。你家峰主,真的移情别恋了。”
她这句话突如神来,沈青晏摸不着门道:“啊?那峰主心仪之人,是谁?”
霍晅摸了摸这张小娃娃的嫩脸,连连摇头:这么小,下得去口,qín_shòu啊qín_shòu。
霍晅进了扶玑堂,目光一直落在李璇珠那副字上,骤然发觉,这字迹与石不转那三个字,十分神似。
“青莒峰外,石不转那三个字,也是祖师题的吗?”
沈青晏点点头。
“正是。”
霍晅随口一问:“石不转下面那三个字,是什么?”
她尚且看不透那禁制,沈青晏就更不可能了。所以,霍晅也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打算沈青晏能答出来。没想到沈青晏立刻就答了出来。
“自然是情不移。”
“石不转,情不移?”霍晅皱了皱眉,很有些不高兴。“你能看见?”
沈青晏一摆手:“这怎么可能?祖师留下的禁制,我师尊都看不透呢!听闻,与修为高低无关,只有特定的有缘人能看的清楚。但这石碑,实在赫赫有名。是以,我们空镜墟的弟子,知道的也不少。师妹你专心修行,不知道也正常。”
霍晅心道:她在晏极山也没听说过。但大约是因为她极其讨厌空镜墟的缘故,故而也刻意不去理会。除了知道沈流静修为总是压着她一头,其他的任何空镜墟的事,她连听都懒得听一听。
连她羲渊剑尊都不知道,算什么有名?
霍晅道:“赫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