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生辰愿望:青青在身边。
青青,桃花长大了。
青青,我轻不?
青青,我美不?
青青,生凤凰不?
青青,我是桃花,十三岁的楚择华。”
——摘自《桃花公主手札》
他啊,见不得桃花哭,她一哭,他便没辙了。
这年,大阳宫里驯养的圆头野狮失了人性,兽性大发时闯入昭明殿,桃花公主体质特殊,遭野狮攻击,血盆大口之下,公主的近身侍卫梅花酥将自己的右臂放进了野狮口中,整个手臂生生被咬断。
那时,梅花酥五十岁,幻为人形不过十载,与桃花一般高,很瘦很瘦,说话时嗓音沙哑。
那时,凤青闭关,三个月没有见桃花。
桃花的手札上,寥寥几笔,这样记载:“娘亲的话,桃花从不敢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日后,她便是梅花酥的右手,为她挥剑舞刀,为她穿衣洗脸,为她倾尽所能。
青青,桃花又欠了你一次呢,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便是那一年,桃花公主楚择华,长大了很多很多。
桃花十岁那年,出游时遇蟑鳞鼠伏击,困于无涯山一晚,恰逢阴雨,大寒,桃花伤其心肺,需黑珍珠粉入药,虫海花鲢鱼族上贡百年黑珍珠。
那是花鲢鱼第二次为公主殿下献药,那颗百年黑珍珠也是花鲢鱼最后一颗镇海之宝。
故此,花鲢鱼族提出了与白灵猫族联姻。
呵,顺杆子往上爬是吧。
妖王楚彧就甩了个冷脸,看都没看那群鱼。
笑话,用他们虫海的黑珍珠那是给他们鱼族脸了好吧,他楚彧是那种礼尚往来的人吗?
虽说联姻之事只是花鲢鱼一族一厢情愿,可这风声还是传到了小公主的耳朵里,小公主身体还未恢复,恹恹的,抓着娘亲的手,眼泪汪汪地说:“我问过晚月了,她说联姻就是成亲,娘亲,我不要嫁给一条胖头花鲢鱼。”
桃花贪玩,北赢想吃她的妖,大把大把,虽有暗卫随行,不会让妖祟趁虚而入,可这一次,被困了一夜,在山上冻到了,到底是吃了些苦头。
萧景姒心疼她,轻声安抚:“嗯,不嫁,我家桃花所嫁之人,一定会是所爱之人。”
桃花这才宽心了,小家伙很好奇,睁着大大的眼睛:“娘亲,什么是所爱之人?”
萧景姒想了想,摸摸桃花的头:“生时,念念不忘,死时,念念不舍。”
桃花一脸懵懂,眼珠子转来转去,好像想到了什么,又似想不清楚,纠结的模样。
萧景姒笑:“你还小,大些了便懂了。”
夜深,桃花躺在榻上,盯着屋顶的玉石,一直盯,可劲儿盯,不眨眼……
还是好困好困啊!
她就开始数树,一棵树,两棵树,三棵树……数到一千两百九十八棵树的时候,窗户开了,有风吹进来,桃花一个鲤鱼打挺,瞬间瞌睡虫就醒了,骨碌碌地爬下床:“青青~”
这小家伙!
凤青笑,将窗户合上:“怎么还不睡?”
鞋子也不穿,桃花赤着脚摆在铺了暖玉的地上,眼巴巴地瞧着凤青,颇有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在等青青,我知道你会来看我。”
她笑得明媚,只是唇色发白,有些虚弱。
凤青俯身,将她抱起来,放回被褥中,探了探脉息:“还疼吗?”
嗓音,低低的,不由得轻了又轻。
桃花笑着摇头:“不疼。”
凤青倾身,看着小姑娘那双玉石一般透亮的明眸,问她:“怕不怕?”
“怕。”桃花嘟嘟嘴,好委屈好害怕的样子,嫩嫩的嗓音嘟囔着,“那只大老鼠想要吃我的时候,很怕很怕。”
凤青捏捏她的脸。
她太贪玩,涨涨教训也好。
小姑娘话多,还没说完,从被子里钻出来,抓着凤青的手枕着,软软糯糯地说:“我不是怕那只长得很丑的老鼠,我是怕以后都见不到青青了,娘亲说,人有三生,我怕我投胎了,青青你就不认得我了。”
凤青好笑:“就怕这个?”
桃花重重地、重重地点头:“这很重要的!”
凤青哭笑不得,揉揉她的脑袋,将她的发髻抓乱了,笑道:“傻。”
她才不傻哩,母亲讲的,她都懂。
桃花佯装大人般感慨一番:“青青,原来你是桃花所爱之人啊。”她作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七八岁的小姑娘,看着清白多了分深沉,十分认真专注地看着凤青说,“娘亲说,生时念念不舍,死时念念不舍的便是所爱之人。”
他沉默。
良久,他将她脑袋上乱糟糟的头发捋顺:“别说傻话。”轻哄,“闭眼。”
桃花乖乖地闭眼了,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忍了好久,还是忍不住睁开,便看见青青的脸在放大,她小脸一皱,屏住呼吸!
凤青笑,隔着咫尺距离,给她渡了几口凤凰真气。
一而再,再而三,即便会伤了元气,他都舍得给她。
桃花公主在床上躺了三天,就活蹦乱跳了,照样皮里皮气,上天入地!
同年九月,蟑鳞鼠一族在北赢灭绝。
同年十月,花鲢鱼家的连孝公子与涟清妖女,入大阳宫伴读,北赢不少妖族感叹眼红,虫海鱼族祖上积德啊,盛产黑珍珠。
桃花公主曾在手札上写道:
“蟑鳞鼠,好丑好丑!哼,北赢第一丑!桃花才是北赢第一美!”
“青青,抱紧我,总有刁民想吃我……”
“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