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撒娇,几分央求,好不可怜。
这小东西,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里,不知融了什么,明明软软绵绵的,却总能戳进人心坎里。
凤青勾勾唇:“真是个小麻烦。”到底是折回去了,“往里面睡一点。”
桃花笑了,抱着圆滚滚的自己就滚到床榻里侧去了,弯弯月牙儿似的眼睛比屋里照明的玉石还要亮上几分。
凤青躺下去,道了句:“鸣谷,你出去守着。”
“是。”
鸣谷笑着叹气,还是这小祖宗有办法,瞧把他家妖尊缠的,都没脾气了都。
合上门,听得见屋里小姑娘欢快明媚的语调:“青青,过来呀过来呀,桃花要抱着你暖暖。”
到底是小孩子,不知公母有别啊,欢喜亲昵全摆上了明面。
倒是凤青,有些不自在,伸出一只手,搭在了那圆滚滚的女娃娃的软乎乎的腰上,中间隔了半个人的距离,然后,那圆滚滚就自己一点一点滚过来了……一把抱住了凤青!
“……”
凤青僵硬,一双小手就往他腰上钻,胸口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拱啊拱,抬起头来,笑嘻嘻地说:“青青,你身上好冰。”白嫩嫩软绵绵热乎乎的小手,十分不老实,钻到了凤青的腹上,小家伙作惊恐状,“肚子是凉的。”
凤青纹丝不动,垂着的眼睫在眼睑下落下一层灰影,轮廓绷得有些紧,那双不安分的手,还继续动,蹿到了脖子上,蹭了蹭,娇声娇气地说:“青青,你脖子也好冰。”
不只是冷,是冰,像听茸境里千年的积雪,一点温度都没有。
桃花觉得,青青不适合暖榻呀。
那双小手又从脖子上,移到脸上,桃花很轻很轻地摸了一下,惊奇地说:“脸也是。”又挪开,去摸别的地方。
凤青按住她的手:“不准再动。”
小家伙露齿一笑,一把抱住了凤青的手:“手也是呀,好冰好冰。”
她的手,很小,很软,也很暖。
凤青怔住了,任那双小小的手包住了自己的手,耳边,是小女孩特有的稚嫩嗓音,天真烂漫,语调轻扬,笑意沛然地说:“我给你捂捂手就不凉了。”
他抬起眼,小女孩明媚的眉眼便映在了眼底,浅笑嫣然,他怔忡了许久,抽回手,动作有些仓促,声音冷静到毫无波澜:“没有用,我没有心脏,身体自然是冷的。”
没有心脏?
桃花不懂,眨巴眨巴眼,小脑袋一埋,钻过去,八爪鱼一般一把抱住了凤青。
“……”凤青又愣,这小东西,每每都出其不意。
她欢快地笑:“那桃花抱着你就不会冷了。”又往他怀里滚了滚,蹭了蹭,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抖一抖,笑眼弯弯,“青青,我暖不?暖不暖不?”
像个讨好乖巧的孩子,满眼期冀,等着他夸赞。
凤青被她逗笑了,眉间淡淡阴翳散尽了,笑道:“嗯,暖。”
桃花得了表扬,更加卖力地抱凤凰!不要紧,凤凰老了,暖不了榻,那她给他暖好了,娘亲说了,要做个有品德的女子,不倾城不倾国不要紧,但要善良大方,尊老爱幼……
想着想着,桃花的瞌睡虫就出来了。
随后,便安静如斯,风声很轻,许久,呼吸很浅。
小家伙入睡很快,倒是不认床,睡姿却不是很老实,先前是抱着凤青入睡的,这才一小会儿,便手脚乱踢,横着架在了凤青腰上,还时不时踢上一脚,他失笑,轻轻将小东西的手脚放正,起身,掖了掖被子,这才出了屋子。
鸣谷打灯上前。
“小殿下睡了?”这也哄了好一会儿了,妖尊耐心不错啊。
凤青心情也不错,‘嗯’了一声。
鸣谷瞧瞧夜色,也不早了,一边打灯往小筑的主屋去,一边随口念叨了句:“这小殿下,倒是个磨人的。”
本以为妖尊多少会有点不自在不耐烦,不料,他说:“还好。”想了想,补充道,“她很乖。”
这下堵的鸣谷无话可说了,那小祖宗哪止乖,还讨喜吧,瞧把妖尊哄的,心情好得都想飞月亮上去了。
鸣谷又找话题,说起了睡前故事:“妖尊,若是明天小殿下还要讲故事,妖尊您预备着讲什么故事?”
妖尊一看就是不会讲故事的,这种角儿,都是写故事的人,鸣谷预备着明天来,让妖尊照着念。
可妖尊说:“讲种树的故事。”
“……”他那点种树史有什么好讲的,一次就够干了,难不成还要来第二次?鸣谷好意提醒,“今天不是讲了吗?”
凤青神色自若:“今天是雪鸟,明天讲狐狸。”
“……”鸣谷囧!
那不是他自个儿的故事吗?除了他这只雪鸟,哪里有什么狐狸种过一万三千四百六十九棵,这么换汤不换药是不是太——
凤青突然抬眸:“鸣谷。”
鸣谷立马如站针毡:“妖尊您说。”
凤青嘴角笑意似有若无,勾起三分,一分僵直:“你好像对本妖尊的故事有意见?”
哪敢!
鸣谷立马坚决摇头:“没有!”生怕妖尊大人不信,他赶紧补充,句句犹如肺腑之言,“内容丰富,层次分明,条理清晰,很精彩很精彩!”
他活了快三百岁了,就没这么昧着良心过。
凤青只是笑,双手交叠放在身后,走在雪里,自言自语:“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