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如何,她便要斗一斗这至高无上的天,改一改这荒诞可恨的命。
北地的深夏已有凉意,午后的日头不算太烈,漏过杏林,将斑驳打在林荫下的软榻上,萧景姒眯着眼,懒洋洋地躺着。
紫湘从院外回来:“主子,秦将军差人来了,道那日城西河畔行刺之事已有了眉目。”
萧景姒掀了掀睫翼,带了几分惺忪的睡意:“是何人?”
紫湘回道:“两路兵马,其一为当今圣上。”
看来当今那位,是嫌几个儿子太闲了,与其任其惦记金銮殿里那把龙椅,确实不如让其鹬蚌相争。
君不君,父不父,这便皇家,一滩发腐的淤泥,萧景姒笑:“其二呢?”
“其二是,”紫湘微顿,“敏王,凤知昰。”
敏王何人?浣衣局三等宫女偷生下的龙子,不得盛宠,也无外戚助势,天家多位王爷当中,最为不起眼的一个。
竟不想,野心勃勃呢。
与上一世一般,敏王凤知昰,便是那鹬蚌之后的渔翁。
凉都城内,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菁华睃了一眼自家主子,这才道:“凤知昰。”
想争那把椅子无罪,只是将主意打到了世子爷的心坎上,那可就罪无可恕了。
果真,世子爷动怒了:“不知死活。”恼得厉害,气血便不顺,“咳咳咳。”
凉都气候比南地,干燥阴冷得多,这才方进城,世子便十分不适了。
这身子骨,弱不禁风得让菁华不可思议,似乎从几个月前那场大病伊始,世子便破天荒得像个凡夫俗子了,莫不是离开北赢年岁太久?菁华想不明白,便说:“世子莫动气,我们从长计议。”
这敏王,自然要收拾,世子爷护短着呢。
楚彧言简意赅:“我耐心不好。”
“?”菁华不甚明了。
楚彧哼了一声,以示他如何都平息不下去的不满:“我要打断他的腿。”
菁华:“……”
这般不入流的行经,不符合世子爷的身份啊,可是,菁华也没胆量拂了爷的意。
还没完,楚彧冷冷补充:“日后再与他慢慢算。”说着,打了个哈欠,有些困。
秋后算账的事,秋后再说。
“世子可是困了?”猫族本就嗜睡,世子身子骨不佳,更是动不动便倦得不想动弹,菁华吩咐驾马的管事缓些,道,“属下这便去安排落榻之处。”
楚彧揉揉眉头,眼睑下覆了一层青黛:“先去敏王府。”
这是要去打断人的腿?这般迫不及待?
菁华想了一下,好言相劝:“世子,这会儿还未天黑。”打人还是趁黑方便。
楚彧暼了一眼,理所当然:“天黑了我就要去文国公府。”
菁华就问了:“去文国公府作何?”
楚彧想了想,然后给了菁华一个冷眼,随后转过头去,菁华仔细一瞧,世子的耳根子红了。
他了悟,世子八成是去“偷香窃玉”。
是夜,月黑风高,星影灼灼。
偶闻水声叮当……忽闻砖瓦咣当!
屋内水声戛然而止,传来女子轻灵悦耳的嗓音:“方才是什么声音?”
守在屋外的紫湘回道:“主子,是只猫。”又道,“爬上了屋顶,方才从上面滚了下来。”
门骤开,萧景姒披了件衣裳走出来,眸中似浸了一汪泉,水汽缭绕,随意披散着墨发,只着了寝衣,衣领稍稍敞着,夜色朦胧,衬得她越发白皙。
“哪里来的猫儿。”
国公府并无人养猫,这翻墙爬楼的猫,紫湘想来:“许是只野猫,夜里来觅食。”
萧景姒也不恼,瞧了瞧屋顶那已被折腾得一番凌乱的屋顶,不见那猫儿的模样,倒看到角落里露出来的一小段白色的尾巴,摇晃个不停,萧景姒不忍失笑:“厨房温着的鱼汤,便。”
紫湘喏,转身吩咐云离去取鱼汤来。
再说这厢,菁华在文国公府外来回踱步,十分之急切,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才见世子爷翻墙出来。
菁华自觉靠着墙蹲下:“世子,可见着萧姑娘了?”
楚彧踩着他的背翻墙下来,动作有些迟缓,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声:“嗯。”
菁华抬头,借着国公府侧门外的灯火仔细打量,这才发觉世子脸红得厉害,眸子也像发烫发热时,湿漉漉的。
菁华谨慎询问:“世子可是身子不舒服?”
楚彧道:“热。”嗓子有些沙哑,抬起头,脖子与耳朵也红了一大片。
热?
北地便是夏日也阴寒,世子又最是畏寒,如何会觉着热,菁华思前想后觉着古怪,便一番打量,骤然大惊:“爷,你,”他惊恐,非常之不可思议,“你的尾巴露出来了。”
若非万不得已,妖族绝不得轻易现出原形,被人族发现可是大忌。
楚彧回头暼了一眼不太听话的尾巴,语气好生懊恼:“缩不回去了。”
世子那道行,这等情况,倒是前所未见。
菁华不甚明白:“北地春天早便过了。”
发情期也早就过了!
妖族,素来重欲,若逢春日,便藏不住原形,只是眼下若非春日,那便是……
菁华若有若无地打量:“世子,您在里头看见什么了?”
楚彧敛眸,有些羞赧:“阿娆在沐浴。”顿了一下,他说,“我就看了一眼。”
嗓音媚骨,瞳子妖治,竟是染了深凝的蓝色,这俨然便是妖族动情时的模样。
菁华:“……”
世子居然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