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坐着一位年轻的贵公子,可能弱冠,也许不足弱冠,因为他脸上表现出的成熟掩盖了真实年龄,身长七尺八寸,有风仪,龙章凤姿,天质自成、俊美绝伦,一双眼中寒星点点射向蜷在那里的黑丑丫头。
从这个女孩跃上马车直到现在,贵公子不仅自己没有吭声,也没让手下人吭声,个个都沉默的看向这个女孩。
当黑丑丫头掀帘进马车内部时,年轻贵公子微惊了一下,怎么是她?一个被自己表弟踢死的黑丑丫头,十天之后,居然活蹦乱跳到自己马车上,眼眸深了深,下意识的看了看黑丑丫头低下头的后脑勺,发现后脑勺上有结痂,说明自己没认错,也说明贱民的生命力旺盛,踢成那样居然没死,那个年轻和尚没超度成吧,可真有意思!
边上的丫头、小厮被这寒光射得往边上避了避,偷偷瞄了瞄蜷在那里的刁民,发现她仍然低着头,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知道自己犯了冒犯之罪?
也不知过了多久,童玉锦觉得缓过气了,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权贵的马车上,霍的站起来,又掀骄窗帘子往外看了看,南码头赫然就在眼前,又伸头看了看马车后面,发现父母兄弟姐妹都不见了,暗思了一下,是不是马车快了,他们在后面没跟上,不如我先下去买早餐订船,这样等他们到了就可以直接上船走了。
想到这里,她终于抬头向马车上的人致谢。抬头看到的人居然很年轻,而且貌美如花,一看就是财阀大族中才能滋养出来的人物,想了想以前看过的古装电视剧,电视剧中的平民好像都要给权贵下跪磕头,那自己也磕一下吧,她撩起自己的短褐袍子双膝着地,口齿伶俐、声音清脆:“多谢贵人相救,贵人泽被,小民受惠,无以回报,就给您磕三个响头吧!”说完,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咚咚就磕了三个,然后在众人惊呃下施施然跳下了马车,在地上滚一圈后站起来,犹如一条小鱼入江,瞬间不见了踪影。
小厮愣了好一会儿才对自己主人说道,“公子,竟有这等刁民,要不要小同找人做掉她?”
贵公子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掀起骄窗帘布,头微微斜过去,看向窗外,一个随意的作动,竟雅致到极至,如行云流水般令人赏心悦目,他的嘴角微勾,一抹玩味兴起,眯起的双眼,尽是云端高处的睥睨、骄傲,看了两眼贱民的背影,尽是对下九流的不屑与嘲弄,然后漫不经心的说道:“东湖果然繁庶,不亏是京西南路的鱼米之乡!”
“公子?”
“去东码头!”年轻贵公子脸上露出一抹厉色。
小厮骇得弯腰低头,“是,公子!”
童玉锦溜得贼快,她能感觉到权贵射向自己的目光充满探寻和玩味,她明白,封建森严的等级制度下,突然冒出一个不懂规矩的自己,引起了权贵们玩杀的兴致。
什么叫玩杀?说白了,就是打破他们引以为尊的高人一等,她没有在见到他们的第一时间显现出卑微、胆小、甚至都没有行该行的大礼,她挑战了他们的权威,这些权贵们如猫捉老鼠一般,先抓起你逗一下,逗完了直接杀掉。
可自己真不是有意的,她都吓死了,根本没时间去假装这些平民应当有的表现,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东湖,她在南码头转了一圈,买了一摞烧饼,想了想烧饼太干了,又买了米汤,结果要碗没碗、要罐没罐,把小贩的米汤连汤带罐都买了下来。又去找了到县城的船,看着还有小半个时辰就要开船了,三拔人马还没有来,她急上了,站在码头最高的石柱子上极目远眺,童玉绣等人终于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不知不觉的松了一口气,又过了一会儿,卢氏夫妻带着她‘爹’也到了。
去往县城的船就要解锚起程了,怎么那两个小子还没有到啊,急死人了!
卢氏站在撑舵人的边上,就差抓住人家的手了,“船家,请再多等一会儿吧,我儿子还没有到。”
撑舵人不耐烦的说道,“大嫂,你儿子什么时候到呀,你可不能耽搁我们做生意!”
“快了,快了……”
“这话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再等半柱香的功夫,再不到,我可要开船了!”
童玉锦急得跳上了岸,她往前面找人,边找边想,这两个楞小子不会被人抓住了吧,还真有可能,他们一直生活在僻远的农村,最远的就是镇上吧,这些复杂的市井低层生活能适应吗?
如果被抓了怎么办,赌场的人真会卖了他们收回几两银子吗?这里的衙门能主张正义吗?可是……童玉锦一时之间想了很多,甚至都想到要干自己的老本行把两个被抓住的半大小子搞出来。
就在她快要出了码头范围时,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她情不自禁的朝他们挥了挥手,“快点,马上要开船了!”
两个半大小子好像泥水塘里钻出来似的,脏兮兮成一团,童玉锦也浑不在意,平安回来就好,领着他们就朝自己订的船头跑去,边跑边大叫,“船家,请等一下,请等一下……”
已经点开竹篙的船家不得不再次靠近码头,让三个小鬼让了船。
站在船头,童玉锦双手抻在腿上喘着粗气,哎呀妈呀,真是累死了!看了看渐渐远离视线的东湖,终于逃脱生天了,终于离开湖了,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童玉绣见童玉锦气喘平了,朝她招手,“三妹,这里有位置,过来坐呀!”
“三姐,这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