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买字帖练字,苏映月买的是那种白纸上临摹的,同学问她:为什么不买那种有凹槽的,那样写起来记忆会更加深刻,效果相对好一些。
多年后,无意间想起,这倒跟情爱有几分相似。未恋爱时,总将爱情想得太美好,太过自信,觉得自己可以,就像在白纸上临摹,小心翼翼却又轻而易举,开头与结尾都清显易见,白纸跟字体分开,总归是你自己写的,他是他,你是你,不一样又如何?后来真正爱上时,一时一秒都要亲身感受,就像凹槽字帖,少一笔都是苍白。
一碗米饭引出了苏映月这么多坏情绪,不仅是霂修砚吓着了,事后回想,苏映月都觉得那样的她很陌生。
真的是孕期反应吗?
怕不是。
月25日美国,女儿流产。她的心像是被人给撕碎了一样,手术室里毫无生气的小身体是她无数个夜晚挥之不去的梦魇。
2014年中国江苏,她与霂修砚补过蜜月,半夜里她把霂修砚撵了出去,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床上,手护着小腹,心情不是一般的糟。
一个是满怀期待,中途夭折的女儿,一个性别未知,生下来注定要被宠爱万千的孩子,同样是她的孩子,却是命运殊途,或许有一天她终会忍不住,将女儿的死告诉霂修砚,真不知到那时他们还能不能在一起。
人们常说,突然的发脾气,是往日积攒的委屈。看来就是了。
脾气发过了,要用什么办法跟霂修砚讲和?现在他毕竟还是爱着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总不能永远不说话了吧。
从16岁到24岁,她经历了太多事,温壤锏漠,那声对不起对她来说有些困难。
于是她为了转移注意力回到藤椅上拿起了那本从书店里买回来的书接着看,准备忘了时间,忘了他。
霂修砚从进屋的时候已经是夕阳映晚霞的时候,他进屋第一眼便是找妻子,这么久了,不知道她气消了没有。
可他却发现他的妻子小小的身影窝在藤椅上睡着了,旁边放着她的书。晚霞从窗外透进来,包裹着她,愈发将她衬的孤独无助,他走过去,竟蹙了眉,妻子圈着身体,头歪向一边,还有几缕头发黏在妻子脸上,睡梦中好像还有什么东西缠着她,让她无法安稳。
他将黏在妻子脸上的发拂了去,上前把她抱起。从藤椅到某人的怀抱,突然间位置发生了改变,身体也会自然的动一动。这时一滴泪珠啪嗒掉在地板上。霂修砚低眸看着妻子,她的眼睫毛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霂修砚的站在原地,眸色凝固了许久,后来他用额头去贴紧妻子,自与他重逢以来,她的眼泪也越发的多了,怎么会这样呢?
想给你一生幸福,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他把她抱到床上睡,这样才能安稳些。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都在冷战。
霂修砚每日都做好了饭菜,等苏映月来吃,伺候的比太后还周到,每日菜肴不重复,让她在里面挑选,如果她喜欢吃,第二天他继续做。反反复复几次,他总算摸清楚了她的吃食喜好。每天都盼望着她能说几句话,可她却吝啬言语,饭后与书为伴,完全将他忽视。
这日,霂修砚实在委屈,就给陆谨臣打了电话,陆谨臣在电话里听着他的控诉便笑的合不拢嘴,笑声蹿进霂修砚耳朵里,诱引他发怒,不能对妻子发脾气,对他他倒是没忌讳。霂修砚说:“你小子别高兴的太早,你也有结婚生子的那天,希望你伺候孕妇的时候,还能笑的这么开心。”
果然,陆谨臣一听霂修砚放狠话,立马摆手求饶:“别,我怕你了。谁都知道这伺候孕妇是个苦差事,可谁让你这么早就碰上了呢。也不怪,你们这就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若嫌辛苦随便找个保姆代替了不是,你愿意亲自上阵,我还能说什么呢?忍忍吧,父母哪有那么好当的!”
陆谨臣劝着,他这边老婆追不到手,正着急着呢,哪里还能顾及那么多事情,所以霂修砚只能自求多福了。
最后,陆谨臣在电话里捎带了一句:“兄弟,我会为你在菩萨面前发愿,祝你早生麟儿,摆脱苦难。”
“滚!”霂修砚挂了手机,这小子最近越来越皮了。
转身时,苏映月竟站在身后,霂修砚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所以吓了一跳。像被抓了现行般忐忑不安。
“怎么这么早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他记得他起来的时候,她还在睡,所以才能腾出时间来打电话。不知道那些话她听到了没有,以她现在的脾气,如果一字不落的听见了,他怎么才能解释的清呢?
苏映月看了他好久,他那一张俊脸上写满了别扭,她的确是在睡觉,只不过是被他与别人的谈话声给吵醒了。陆谨臣她记得,是个温文尔雅,一身书卷气的男子。他们这群人大都很合拍,霂修砚内敛稳重,陆谨臣潇洒惬意,沈钰然精明谨慎。听到他在电话里委屈控诉自己,苏映月便出来找他,站在他身后,那些话她都听见了。
清了清嗓子,她说:“我渴了,想喝杯水。”
“我给你倒。”霂修砚进屋去倒水。
晨起空气清新,苏映月无忧,踩着鹅卵石,朝布艺沙发走了过去。霂修砚端水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目光空远,看向远方。
南方气候潮湿,他拿了一件晨衣披在她身上,蹲在她面前,将那杯温水握在她水里,叮嘱:“你身体偏寒,注意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