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墙壁上偶然会出现一些蜘蛛网,灰尘落在上面,便形成了污垢,在白色的墙壁衬托下显得肮脏不已。

不过很快它们就不再突兀,随着时间的推移,墙壁也变得肮脏,逐渐染上了一层褐黄。

那是时间留下的痕迹。

在那几年里,这是她每天看到的最多的画面,一直从崭新到腐朽,直到完全被废弃。

她最后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此地已经荒无人烟,野蛮疯长的杂草充斥了整个世界,几乎是每一步都会带出一大片灰尘和苍蝇,混乱而嘈杂。

在离开的时候她侧身看了一眼门外的招牌,这里很快就要拆掉了,而最迟明天晚上就会有挖土机来到这里。

最终都化作一片虚无。

云辞舟很好奇自己会梦到那里,那是她的童年,说不上悲惨,也说不上愉快。

她没有系统地学过心理学,但是对于这些还是知道一些的,看着窗外青白的天空,她懒散地靠在了枕头上。

这是在暗示自己的心理原因是后天经历养成的吗?

其实也说不上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和她有相似经历的人也不少,在长大后她找到了当年抛弃自己的那对夫妻。她站在那栋大楼外,微笑着透过窗户看着里面的一切。

只不过是很普通的夫妻,一直想要一个儿子。在好不容易怀孕后兴奋地等待着降临,却没想到最后来的是一个女孩。

当即美满的生活破碎了,女人被婆婆责骂肚子不争气,男人也只是看着,默不作声。

于是女人也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连夜将她扔在了垃圾桶里。冬夜的风很大,哪怕那个时候她明明那么小,连一岁都没有,却依旧记得那一抹黑色,那黑色大衣被吹起,在风中鼓动,雪花安静而又温柔,轻轻地覆盖在大地上。

从此她的世界也就只剩下了这两种颜色。

后来她被路过的好心人给救起,带到了警察局,再之后她被送到了孤儿院。

那并不是一个好地方,但也绝对不那么差,就像是灰色一般,晦暗不明,朦朦胧胧,就连她做的梦里也都是这样的颜色,有的时候让人心烦意乱,有的时候却又能让人感到安全。

孤儿院本就是慈善的机制,因此资源往往都是不定的,要看社会以及其他方面的支援。在资金不充裕的情况下,饿肚子的情况也是常有的。

谁都喜欢听话的孩子,不管在哪里都一样,那个时候她并不懂得怎么揣摩人心,或者说那个时候的她此刻回想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身傲骨,永远不愿意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哪怕饿的胃绞痛也不愿意低头,这也导致在现代她一直胃不好,好在穿越之后换了副身体,这个毛病才彻底被根治。

所以说她真的从来就没有觉得在丞相府的时候有多么悲惨,虽然被鄙视,被欺负,但是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真的饿死她,而且她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被抛弃在垃圾桶里,一切都不由自主的婴儿。

所有的改变都是在那一个冬天,就像是当年那般一样寒冷。说起来,好像能称得上是悲惨的经历,都是在冬天,本来她应该对冬天感到反感,但其实并没有,或者说她还很喜欢冬天,喜欢那种冰冷,以及虚无的安静。

那种疼痛已经几乎快要从记忆里消失,只能隐约记得应该是非常钻心的痛,但是到底有多痛,她想她估计永远都记不起来了。

她扑倒在雪地里,唯一的馒头摔在了前方,雪花纷纷扬扬,看起来像是鹅毛一般轻柔,但却刺骨的冰冷。

她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像是拿刀子也无法在她的脸上划出其他的情绪。她拍拍身上的雪花,想要站起来,胃中的绞痛,身上的寒冷,以及腿上的疼痛,她都像是毫无所察。

最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女人的怀里。她记得这个女人,这是她记忆中唯一能影响她情绪的人,是一个非常温柔,眼神里充满了善意的人。

女人抱着她,喃喃自语着什么。她希望她能去改变,去争抢,在生死面前,清高和孤傲什么都不是。

“我不想你死,你才这么小,还从来没有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女人的声音哽咽,话就好像含在了她的喉咙里,颤抖的哭腔让她的心都隐隐作痛。

有温热的泪水滴落,滴在她的脸颊,那温度滚烫。她的身体本就寒冷,哪怕是换了一副身体也依旧低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抛弃的那天实在寒冷,让她的身体体质都被改变了。

最终她轻轻说。

“好。”

从那之后,从前的她就死了,或许是死在了那场大雪之中。而在女人怀里醒过来的,是另一个灵魂。

否则她永远也不明白,为何一个人会有如此大的性格差异。

但是那股温暖留在了她的心中,她渴望与人碰触,却仅仅只是肢体上碰触。再后来她走过了很多的地方,然后,来到了那户人家的窗外。

月光昏暗,树影斑驳,她站在窗台外,眼中跳动的是扭曲而又残忍的光芒。

无关复仇,也无关嫉妒。

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不高兴而已,便让他们的人生陷入了地狱。

不会死,但也不算是在活着。

从此陷入无限的绝望之中,直到死亡才算终结。

“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

“是他们没有给你取吧?我帮你取一个怎么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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