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尚书道:“想要一次建成,恐怕连冬天也不能停工了。臣的意思,如果一次建成,就先建冬天不好造的,工程,譬如需用水的。冬天好做木工等。各处宫殿衙署,是需要上漆的,到了冬天,怕水和胶都要冻住了,不好使。这些留到明春来做,连同花木移植之事。”
颜神佑一算,春耕了,农夫轮番耕种,百工确是可以休息的。
席重听了一会儿,乍着胆子问道:“百工昼夜不息,能吃得消么?”国家有规定,一个成丁每年服役若干,建城看起来每天都是人山人海的在做,实际上每隔一断时间,在干活的人都不一样。百工匠人就不同了,他们没有土地,就是吃这碗饭的,与民户不归在一种户籍里,严格管理之下,官府控制的匠人只不可以接私活赚外快的。国家出钱养他们——钱很少,一般工匠只够生存,国家有需要,他们也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颜神佑道:“我会上书朝廷,凡参与的工匠,等长安建成之后,转做番匠。每年服役若干天,其余时间自便。”
席重道:“那殿下现在就颁令。”
颜神佑道:“待我上书之后再说,免得说了又做不成,反落埋怨。”
席重心说,你上书有被驳回的时候么?他怂,没敢说出口来,缩缩脖子,跑一边儿腹诽去了。
席重的眼光极好,猜得也很准,一来一回,半个来月的功夫,颜神佑的建议就得了批准。颜肃之发了明诏,批准了颜神佑的建议。诏书到日,正是陆续进入秋收的时候了。务农的百姓陆续离开了,若大一座城池,显得百工匠户们形单影只的,情绪也跟着低落了下来。
颜神佑适时地颁了诏令,匠户喜出望外,做起活计来又快了许多。颜神佑却捏着颜肃之的另一道命令有点犯愁:颜肃之听说新城已经建了个大模样儿了,还要接着赶工,就派张少府又领一批匠户前来帮忙。这一批匠户,按照诏书“凡豫营长安”来说,是可转为番匠的,但是做的活计又没有一开始来的多。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得区分开来,具体怎么分,还得跟朝廷上书。颜神佑头一回感受到了亲爹和朝廷不在身边的不方便。
————————————————————————————————
颜神佑觉得离了亲爹很不方便,颜肃之也觉得儿女不在跟前了很不顺心。总有一些事情,是跟大臣不好说的。如李彦等人,国家大政固然可说,一些小话就不能说。说了,就像六郎失言被叶琛“谏”一般,束手束脚的。国有诤臣,不亡其国,可要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都被谏着,谁都受不了哇!
颜肃之数着日子,就等闺女给他一个消息:爹,咱家房子盖好了,来吧!他就嗖一声跑过去,真是太美了!
不但儿女不在,连唐仪也不在,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啊!
还好有一个楚氏,有她在的地方,颜肃之心里比较安静。又有姜氏领着两个小儿子,也可解颐。颜肃之才觉得好过了一些,闲得没事儿,他在昂州就四处走亲戚,跟他舅一起下个棋,给他岳母过个寿什么的。
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盼到了新年。颜肃之接到了颜神佑发来的通知:长安城的宫城已经建好了,外城也有了大模样儿,您老稍等两天,等六郎和叶琛来了,我们几个联名上书给您,请您北上。等您到了,这城也就筑完了。
颜肃之乐得亲自捏着信去找姜氏:“成了!就要跟孩子们见面了。”
姜氏听他这没头没脑的话,问道:“什么见面?”
颜肃之道:“新都就要好了,咱们现在就收拾,半个月后出发。”
姜氏掐指一算,一双儿女,离家足有一年了,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儿了。又催颜肃之:“朝廷搬迁,可不是小动静,你不去与丞相们商议么?”
颜肃之一拍脑门儿:“对对对,你对向阿娘禀一声儿,我去召集丞相来商议!”
早就知道要迁都了,宫内宫外都准备着了。原以为已经准备得很好了,临行前又发现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
除了颜神佑姐弟俩去年带走的那一批人,今番还要再携带一部分百姓随驾北上。又有如姜、楚等家,部曲解除了部分武装,余下的奴婢也不少,都要带走。又有一些置换田地的事务需要交割,官民人等倒没有叽歪的——朝廷的信誉一向不错的,说分田就分田,说卖平价盐,就卖平价盐,就没有食言的时候。
此外,留守的人也要仔细参详的。
颜神佑临行前给颜肃之的提议就是:让颜希真与李今留下来。李今如今不再思念前朝了,对于北方两个伪政权的人观感仍旧十分之差,让他北上,保不齐就要跟人家顶牛。北方已经够棘手的了,不用再让他过来添乱。而颜希真正好能制得住李今,夫妻俩一个主民政,一个整军备。李今武事上建树不大,守个城还是可以的。同时,颜神佑建议,因为南方归化的山民比较多,最好把阿婉夫妇也留在南方。
她要守住昂、广两州的开放风气,姜云可做广州刺史,阿婉与他掉个个儿,好辖制诸山民。
除此而外,颜神佑就不多发表意见了。
颜神佑虽然不在昂州,公主派的大将颜希真却是昂州刺史,后宫还有一个楚氏,颜肃之颇受影响,也觉得颜希真主政没什么不好。姜云在吴郡干了这几年,做得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