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光酒壶里的酒,阿米奴大叔和维多克借了沙发,十几分钟后被他太太接走。
阿米奴大叔离开后,维多克收拾完餐桌去洗澡了,顾澜生把维多克的房间整理到之前的模样,扫地时他看到掉落在地上的照片,不管是黑夜还是晚上,那女孩一直紧抿着嘴,不管昨天还是今天,那女孩的手一直紧紧拽住身边男孩的手。
顾澜生抚额笑,他的思维可真奇怪,都忘了这是一张照片。
把照片放进旅行袋里。
不管你的嘴抿得多紧;不管你握住那男孩手时手劲有多蛮横,再看完七次之后,你就变成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你就和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的人没什么差别。
茫茫人海中,每天有不计其数的人迎面而来,素未谋面者中一万张面孔起码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张面孔在瞬间被遗忘,剩下的那张面孔在次日醒来时已然模糊不堪,如有缘再见,脱口而出一句“你看起来有点面熟”,具体在哪里见过又无从想起。
旅行袋重新回到维多克客厅的沙发上。
他还得当一天晚上的沙发客。
次日。
摩尔麦斯克政府的紧急通知让忙着学院工厂冰球馆几头跑的维多克有了难得的空闲时间,窗外雪一直持续下着,俄罗斯小伙向远道而来的客人展现了厨艺,去年,他在一家日本餐厅打了几个月工,期间学会了做寿司。
维多克做寿司时他的手机频频传出信息接收的提示声,笔记本电脑也是。
顾澜生接过维多克手中的活,他也在日本料理点店打过工,打工阶段也学过做寿司。
维克多去回信息,顾澜生猜,那些信息肯定和不冻港的车祸有关,年轻人总是那样,一腔热血,以为自己能改变世界,这话是顾渊致说的。
顾渊致是顾家的长子,因为害怕变成第二个顾渊致,所以顾澜生来到芬兰。
做好的寿司摆到沙发茶几上,外加两杯混合酒精饮料。
墙上钟表指针正往上午十一点挪移,窗外,还是白天不像白天晚上不像晚上的天色。
“我刚来时也很不习惯这种天气。”维多克拿起一个寿司,看了一眼窗外,“不过,现在它看起来顺眼多了,我猜这是因为我在这座城市交到不少朋友。”
吃完寿司,维多克特意秀起他昨天和会中文的朋友学到的几句中文“很好。”“谢谢。”“你好漂亮。”
抚额,那位肯定以为维多克家里来了一个中国姑娘。
为了防止再从俄罗斯小伙听到,顾澜生指着维多页:“那是车祸的最新消息吗?”
俄语顾澜生是会一些,但俄文他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点头,维多克表情无奈。
在这样的极端天气里,很多人只能在家里上网,这无形中增加了这起车祸的关注度。
孤零零躺在冰冷路面上六个小时的年轻人得到人们的同情,人们为年仅二十二岁生命的消失扼腕叹息。
二十二岁?
顾澜生心里叹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当摩尔曼斯克天空出现极光时,有两个二十二岁的中国年轻人都在这座城市里,一个在朋友的房间呼呼大睡;一个在经过那条公路时生命戛然而止。
死于车祸的中国青年身份已经得到确认:杜立新,男,二十二岁,来自中国烟台,现为圣彼得堡大学历史系学生。
经杜立新同学确认,杜立新之所以出现在摩尔曼斯克是因为他寒假期间和圣彼得堡一家旅行社签下合同,负责把一些来俄旅游的中国游客带到目的地,这也是杜立新和旅行社最后一次合作。
没想到……
维多克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他也是刚刚过完二十二岁生日。
车祸最新进展是:杜立新的遭遇现在成为各大校园网热议话题,各个留学团体反应积极。
三千名在俄学习的中国留学生组成临时社团向中驻俄大使馆递交请愿书,务必在短时间内把肇事者缉拿归案,几名留学生也自发联系柯尼塞格官方,二零零二年十把钥匙交到谁手里相信柯尼塞格汽车制造公司再清楚不过。
目前,大家都处于等待消息中。
和网上热度形成鲜明对比地是摩尔曼斯克政府对这起车祸的态度,摩尔曼斯克警局只给出他们已经和死者家属取得联系的消息。
十一点零五分,中驻俄大使馆回应递交请愿书的学生:他们相信摩尔曼斯克警方,他们会委派两名工作人员前往摩尔麦斯克协助死者家属处理后事。
大使馆的回应让大家心里凉了半截。
十一点十五分,柯尼塞格官方也有消息了:柯尼塞格客服部经理以个人名义回答了把电话打到他手机上的热心网民:“公司和每个客户都签下隐私协议,不便回应,此事到此为止。”
中驻俄大使馆和柯尼塞格的回应并没有让整个事件沉寂下去,相反,更多的人参与到这起事件当中,他们通过社交平台交流信息,发动筹款,所筹款项将用在悬赏提供和这起车祸相关信息的知情者身上。
参与者们大多数为在外求学的年轻人,他们也许在杜立新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离乡背井,终日为学习、为在异国生存忙忙碌碌,生命终止的时刻轻得像落在科拉港口的那片雪花。
而距离那名中国青年一米之外停着的那辆车价值至少五百万美元,他带一次队也只不过是两百美元,这两百美元还得扣除食宿。
参与者们也不乏像维多克这样的,家里冰箱存放的大多数是豆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