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中午,杜和汗流浃背的表演完毕之后,缓缓地在自己的台子上收拾东西。
下午这里就要让其他的艺人来表演了,对于杜和来说是彩衣娱亲的东西,对于其他的艺人来说,可能就是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江凌没个正行的回来了,手里头端着个果盘,嘴里还衔着一根稻草,同街面上混横的白相人没两样。
“回来了?你收一收神通,待会儿你爹回来要发作你。”杜和接过江凌递过来的果盘,捡了块甜瓜吃,好心好意的提醒江凌。
江凌耸了耸肩膀,“他待会儿就没那个心情发作我了。”
“怎么说?”杜和好奇的问道。
“黄老头子跟我说,班子里出了吃里扒外的内鬼。”江凌也不嫌脏,一屁股坐在了小舞台上,两只长腿晃来晃去,浑然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杜和吃了一惊,东西也没顾得上收,就从舞台上跳了下来,站在江凌面前,肃容问道,“消息可靠?”
“怎么不可靠,那老头子别的不行,看个人还能看不住。”江凌翻了个白眼,“我倒也想是假消息,省的回家还要重新整顿帮规,收拾那帮子心大的小崽子。”
“确定了是谁了?”杜和三下两下装好了箱子,拽住拖到了旁边,随时准备离开。
江凌摇了摇头,嘴巴撅了起来。
“那老头子没告诉我。只是叮嘱我要我爹表演魔术就专心搞魔术,没事别乱出门,叫人误会、误伤了都不好。”
江凌没好意思说,就为了套这句话,她足足给那老头儿捏了半个钟头的肩膀,下个月都不打算再来见他了。
杜和蹙了蹙眉头,他心思更玲珑些,想的也比江凌更多。
江凌只以为黄先生是在耍弄她,但是这话经由江凌的口,传入了他杜和的耳中,就多了一层含义:黄先生想让杜和安分一点。
此言十分熟悉,在月余前,杨美雪也警告过杜和类似的话,杜和虽然不以为意,但是心中晓得是好话,都是为了他好的。
因为杜和近来可谓十分安分守己,除了同何团长有过接触之外,其余时间都在安心钻研魔术,但是还是惹上了麻烦——就因为同何团长的接触,惹来了东洋人。
东洋人在东北作了多少恶行,处于大南方的上海,很少有人能够直面具体的了解,不过这段时间报纸新闻天天报道,北方一直都在死人,任谁都能猜得到,那里发生了多少惨剧。
就是这样的一群人,一边侵略杀人,一边衣冠楚楚的说自己是来合作搞钱的,谁对这种两面三刀的人会有什么好印象?
东洋人在华人的眼里,是连印度黑奴都比不上的坏坯。
“黄先生是好意,他大概知道了东洋人盯上我们了。”杜和轻轻的在江凌耳边说道。
江凌柳眉倒竖,拍地而起,“那老东西敢卖国求荣?”
“不不不,他是怕我们继续下去,会没有好结局,毕竟再大的组织,也不可能随时随地的看住一个人。”杜和耐心给江凌解除着对黄先生的误会。
随着杜和的解释,江凌的心情稍稍缓和,不那么激怒不已了,不过还是觉得黄先生这样子做法太不男人。
“怪不得他太太不同他过了,看看,胆子太小怎么靠得住!”江凌瞥了杜和一眼,词意难得犀利了一把。
杜和苦笑着摸摸鼻子,喃喃道,“我又不找人靠着,胆子小点大点也不用看我。”
江凌轻哼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游乐场里的人渐渐散开去吃午饭,江凌见人少了不少,就叫提着箱子的杜和陪她一起离开。
庆祝活动会持续很久,大概会到深夜,他们下午被安排在不远处的外滩上做露天表演。
连魁班在小规模的表演队伍里面,绝对算得上是大人物级别的存在,不仅能够在大世界内部表演,还可以在人更多、最能给自己班子吸引观众的外滩风景区给杜和举办演唱会,黄先生虽然看杜和不大开心,对待自己人江凌,还是很照顾的。
在外滩的十几栋大楼旁,空地被整理的干干净净,当初杜和留下的痕迹早已经被清的干干净净,就是不知道土里的那个人最终如何,不过在众多游客行人的碾压踩踏之下,就算是还在里面,也不知道被踩到了多深的地底下了。
杜和这次并没有被限定表演节目,可以自如发挥,他打算做几个大魔术的分解小魔术表演,一来可以熟悉熟悉,二来能够给游人们带来些新的节目,叫大家都一起新鲜新鲜。
没有恼人的大太阳和热浪,在凉风习习带着水的湿气的外滩上表演,对于一上午晒黑不少的杜和来说,简直没有再好的了,他等到了时间登记完毕,就心情不错的表演了起来。
表演魔术的时候,杜和是最快乐的,无论是盗到了里尔克的黄金还是打破了何团长亲戚的阴谋,都不能给杜和带来这样美好愉悦的体验,就算没有一个观众,杜和一旦开始表演,也会变得十足投入,叫人忍不住被他的表演吸引停留,然后进入杜和的世界里,跟着他一起体验那神奇的世界。
在上海总会的二楼,渡边龙之介正在优雅的进餐,高桥海羽在身边作陪,一名神情肃穆的军装东洋人站在他的身后。
外头的热闹声音一点都影响不到这位诡谲的海军少将,心思深沉莫测的他虽然与高桥海羽同时注意到了杜和的存在,但是表现的如同未曾察觉一般,就连脸上轻柔的微笑都没有丝毫变化。
给江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