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出来走了好久,苏清川整个人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拉着她手的男人究竟是谁?
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居然被一个陌生男子大晚上的牵着手走在上海街头,旁边的人除了那摊油渍是她知道的,其它一无所知,想想她怕是疯了。
一轮月清冷如水却又明亮醺黄的照着身旁的佳人,别说苏清川了,连男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本不是热心肠的人,怎么头脑发热就拉着人家姑娘往外走,可这手牵住了,玉质凝肤他还真不舍得放开。
难道如白苹洲说的,混了几年圈子,自己真成了流氓了?
被拉的人忍了半天,终是忍不住缩出了自己的手,给面前的恩人鞠了一躬说:“今天真的谢谢您了。”
被甩开手的莫名有些生气,直接回道: “没事。”
女人显然没有察觉到他的不高兴,小着声音说:“衬衫的话,你脱给我吧,你把地址给我,我送到您府上。”
听了这话,男人突然笑了起来:“苏小姐,对于刚见面不久的男人就让脱衣服,是不是有些唐突。”
苏清川没料到男人会这么说,急的面红耳赤的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看她这个样子,男人心里开始有了小九九,接着慢条斯理的说:“第二,这是大街上,我怕我前脚给你脱了,后脚就被巡捕抓了。”
“我……你……”
“什么我你的,我有名字的,第三,苏小姐你直接要男人的地址你觉得合适吗?”
被眼前男人这么一调笑,苏清川彻底生气了,本来有的心悸被这人完全耗没了,看他轻浮的语言,果然,他把自己当做随意的女人了,凭什么这年头长得漂亮的就得是不自检的,怪不得大晚上拉着她走,她还真以为他是好人来着,真是瞎了眼。
男人憋着笑道:“哎,苏小姐,你走慢些,这是闸北区,去劳勃生路方向反了。”
“不好意思,我要先买点东西,今天谢过你了,就此别过吧。”突然想起什么,苏清川掏抽出不多的几个钱币统统塞进男人手里:“我只有这么多了,你看看够不够干洗钱,要是不够等我月底发钱了,我再还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还没等男人话说完,苏清川就跳进了电车,同样的情景,独独留下哭笑不得的男人,追了几步是赶不上了,想来光今天他第二次“被甩”了,那句我叫宋长薄被电车碾压干净,车上的人也无从听见男人的名字了。
可坐了没几分钟,车上就只有她一人坐在车上,顺着轨道,苏清川却迷了路,黑了的城有了不一般的陌生感,滑落的机械声,摩擦的火花,都像魔障,一切就像扭曲的空间,小巷子里,一个又一个大转弯,司机累此不疲的耍着他的高超技巧,黑夜里,所有人都不再是原先的模样,模糊中的回忆绽放出的色彩带着灰色地带的浮华。
“哎,姑娘我到站了。”
“什么?”
“我说我到终点了。”
“怎么可能,明明这不是我家的路,糟了。”
看了电车,苏清川才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车,自己把钱都给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小荷包里剩的钱坐电车根本就不够了,只好喊停了车说句不好意思羞红脸往回走。
回家的路上,天又仿佛要下雨的样子。
想起今天的经历,苏清川经不住鼻头一酸,连忙转头看打湿的桂花树,恹恹的枝心疼孕育一年的花就这么被不解风情的雨打个细碎,难免联想自己浮萍般的命运,暗自叹口气忙收起刚活络的心转回头,湿哒哒的粗布衣服粘着身体发出黏腻的摩擦声,人有时候就是这样,遇到事的时候倒不觉得难过,反而一个人的时候就开始感觉到了孤独。
江南的雨总是绵的有些阴郁,这场雨,她淋了一路,这前十年,她也孤独了一路,想起家里凄冷景象,那间只有一席床,一张梳妆台,一株茉莉花的房间,生病而讨厌自己的父亲,永远给自己挑刺的大姑姑,整日以泪洗面的母亲,似乎这场人生,就没有个顺利的时候,这般想着,雨越发大了。
特别是脑子里浮现出刚才男人的样子,戏谑的神情更让她一肚子的火。
究竟,那个男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