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只剩下我跟姜卓两个人。
姜卓已经那样站了很久很久。自古生在帝王之家,就有太多的无奈,无上权势是用孤家寡人四个字换来的。给了自己温暖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种痛苦应该难以说出来吧。
“王……”我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唤了他一声,他微侧头看着我,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你很勇敢。孤并没有要舍弃你,只是石头和泥鳅都不宜出面,湛锋是孤的近卫官管不到朝堂上的事,孤思量再三,就只有你可以。孤是相信你可以办好,才让你去的。”
他居然在解释,向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解释他派我去行刑的原因。三个人……原来堂堂的王,就只有三个人可以完全信赖。我突然觉得他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他很可怜,很孤单,他要用一个人的力量去扛起整个国家,去与所有的朝臣周旋,他能做他也只能在这三个人面前。
“王!”我心头一热,朝着他直直地跪了下来,“臣……臣定会追随您,如同文丞武相一样!”
他略微讶异地看着我,随即摇头,“毕卿,你的心太软,在朝堂,这是大忌。”
“臣不知道什么心软心硬,臣只知道,臣想追随着您,想同三位大人一样,为您奉献忠诚!”
他的眼波流动,表情温和。他俯身按住我的肩膀,“毕卿,孤愿信你。孤一旦相信了一个人,便是一生。”
一生,好漫长的两个字眼。但在他的目光里,好像,那只是转瞬即逝的时限。
“臣不敢当。”
他抬手扶我,“给孤两个月,孤会让你和你朋友的处境,发生变化。这是对你誓忠的报答。”
两个月,可以沧海,可以桑田。
苏天博在夜朝夕的教导之下,渐渐地在文部崭露头角,文部太常再也不能打压他的锋芒,继续把一车一车的卷宗压给他。苍王给他升官,从五阶到四阶,虽然只是两等,他却再也不用累死累活地整理卷宗,而是可以在文部议事。
叶文莫经夜朝夕点拨,也斗志昂扬,因为耿直敢言而名声在外。他直禀苍王,言语犀利,直击要害,受到苍王的赏识,破格提拔为四阶堂上官。
此间,陆弘熠采取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很多在清贫地区颇有盛名的清官,好官被提拔到富庶的郡县或者是王都附近的地区,而名声不好的官员多被停职或下放。同时,增设举荐制,跳出文试冗长的选拔人才的框框,改由州府郡县不定期地推举人才,确为杰出者,经考核,能被破格提拔。
而我……
正被各式各样的礼单,各种各样的美女,弄得眼花缭乱!我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审核各地上呈给苍王的礼物,以及要进贡给他的美女画像。整整两个月,在别人飞黄腾达,斗志昂扬的时候,我却在做这种鸡毛蒜皮于国无益不见天日看不到远大前程的破事!
我快要疯了!伸手就把一个卷轴扔出了门,“啪”地一声,好像砸到了什么人?!天,不会是姜瑾瑜吧?我连忙起身,看见一个男子拿着卷轴走了进来。
他大概二十出头,一身浓浓的书卷气,眉目长得很清秀,甚至可以算的上英俊。他的笑容很儒雅,温厚,给人很踏实的感觉,一看就不是坏人。他的腰间挂着一把很古朴的剑,不像是文官。□□的文官,是不许佩剑的。
“你……你找谁?”我问。
他看着我笑,那笑容就像见到了阔别多年的好友,他的眼眶还有些湿润。可……我好像不认识他?
“这里是上书房,你走错了吧?”我看他一身粗布麻衣,除了那把佩剑有些看不出价值以外,就是一个小角色。门口的守卫都干嘛去了?怎么能让这种人进上书房?
“你很忙吗?我来帮你。”他径自走到我的身边,“原来他让你当礼官,你们已经相识了,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他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东西,我忍无可忍地拉住他,“喂喂喂,你别妨碍公事,不然我叫人把你丢出去!”他也不恼,仍是笑笑地看着我,“眼睛长得真像你爹,还好是女孩子,不然就太秀气了。”
天!我立刻飞扑过去捂住他的嘴,“你胡说些什么?!”
他的眼睛弯成了两颗月牙。他很高,身量跟姜卓不相上下。我这才发现他的眼角有淡淡的细纹,并不如远看时那么年轻。
“石头,你们俩在干嘛?”陆弘熠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们。
他他他,他刚才叫我身边的这个男人什么?石头……?石头不就是神将军湛虏么!
我松了手,张大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神将军怎么能这么平凡这么朴实?他不是应该有厚实的身材,威严的气质,像个天下第一的大将军吗?
陆弘熠冲进来,亲昵地蹭到了湛虏的怀里,“石头啊石头啊,我好想你呀,你不是早就应该回来了吗,怎么这么久呀!”
湛虏摸了摸陆弘熠的头,仍旧笑着,眼睛不时地看我,似乎一点都不介意我正观看着他们两个“过于深厚”的友情。
“陆大人?湛将军?”姜瑾瑜不知何时回来,颇为惊诧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想来心情跟我一样“复杂”。
陆弘熠看到他,连忙放开了湛虏,故作深沉地咳了咳。湛虏依旧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在姜瑾瑜面前,他们二人都是长辈,如此失仪是有损威严的。
姜瑾瑜走到我的身旁,压低声音说,“真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