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上一世,他已亏欠她良多,这辈子他不能再伤害她。
可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越行越远啊。
他想起父亲曾说过的话,特殊情况不妨用些特殊手段。只要他没安坏心,结果也令大家满意就行。
也许,他可以不那么君子。
将船靠岸后,舟山先生才问周暄,方才那人是谁。他有些纳闷,他很确定没见过这个人。莫非是周暄曾向那人提起过他?可看周暄的神情,似乎也不大像。
两人弃船上岸,将船还于船主
。
周暄轻声道:“是泾阳侯家的公子,之前曾有过数面之缘。”她忖度了一下,又道:“是个有些奇怪的人。”
她所认识的亲戚家的年轻男子,无不是端方守礼,没有一人的眼神像宋愈这般,让她觉得尴尬而害怕。他以为他瞧她时的眼神很隐蔽吗?而且,她不明白,为何他每次都要唤她“令周姑娘”?他是不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这感觉让她不大舒服。
“泾阳侯?”舟山先生虽在乡野,对朝堂之人却不陌生。他轻声道,“原来是他的儿子。”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了什么,又问道:“是泾阳侯那个探花儿子?”
周暄点头:“是他。”
舟山先生哂笑,说了一句:“倒是个fēng_liú探花。”
周暄不明所以,也就没有接话。
午后,舟山先生没有外出,坐在小院中的藤椅上休息。周暄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身旁。
这小院是杨氏布置的,杨氏爱花草,这小院虽然不大,却清幽雅致,大方美观。
周恕夫妇希望舟山先生可以留下来,杨氏也吩咐过周暄,多陪陪舅公。
周暄对舅公的经历很感兴趣,就趁机问一些他见过的趣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时间一点点流逝。
因为舟山先生在周家,路征去周家的次数比以前更多。见到他,舟山先生也不意外,笑道:“今天来的挺早。”
路征笑笑:“家里没事,就过来转转。”他又问起他们今日去了哪里,玩儿得怎样。
周暄也不说话,只笑吟吟地看着舅公。
舟山先生道:“半月湖。”
周暄这才说道:“还学划船了呢。”
路征笑笑:“是么?不错。”
“今儿见了那个新科探花,人倒是有趣。”舟山先生瞧了他一眼,笑道,“我记得征儿你没去科考,是直接入朝的,你若参加科考,能中进士吗?”
路征愣了片刻,缓缓笑了:“我什么水平,先生还不知道?教我默书还可以,教我作诗填词写文章,可不是为难我么?我连字都写不好,能入朝为官,完全是借了先生的名头。”
他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也许他可以取个秀才功名。但是对现在的他而言,他恐怕考不中进士。他的那一套,并不适用于科举。至于先生所说的新科探花,跟他素无来往,人是否有趣,他也不知道。
他这样坦诚自己的不足,舟山先生点头微笑:“你倒实诚。”
路征笑:“浑身上下,也只有实诚这两个字可取了。”
周暄冲路征眨眨眼,又用食指在自己脸颊上比了一比,狡黠地笑。
路征皱眉,很快恍悟。这小姑娘是在羞他呢,他大大方方冲她笑了笑,不以为意。
周暄觉得没意思起来,且自忖方才的举止并不妥当,当即收敛了笑容,耳根却不觉有些发烫
。
舟山先生微阖双目,假装不曾看见小儿女的细微动作,然而交叠的双手却在时不时地动上一动。
路征不想尴尬,就随手指着院中花草向周暄请教,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让他意外的是,周暄竟一一都能答出来。他初时还只是无聊,再后来竟是好奇她究竟知道多少了。
周暄自小长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自是识得这些花草,也不觉得认识它们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反而是路征一样又一样地问,让她觉得奇怪。
“这些都是我娘的,你要是喜欢,可以问我娘讨要。”
路征连忙摆手:“我不行,我恐怕只能养盆仙人球。”
周暄笑笑,就不再提及此事。
两人正在谈话,杨氏身边的宋妈妈忽然走了过来,高声道:“哎呦,姑娘,正找你呢。”
“宋妈妈?娘找我有事?”周暄诧异,宋妈妈是母亲身边的得力之人,亲自来找她,大约是有要紧事。
路征轻声道:“不要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宋妈妈是个急性子,语速也快:“不是夫人找姑娘,是侯府那边,侯爷要请姑娘过去。”
周暄更奇怪了:“祖父?现在吗?”不是逢年过节,也没提前打声招呼,祖父要她现下就过去吗?
“是啊,就是侯爷让姑娘现在过府去。”
周暄压下心头的慌乱,低声道:“容我回房换身衣服。”
宋妈妈拦住她道:“还换什么衣服啊?马车就在门口等着呢。”
周暄有些恐慌:“到底什么事?这么着急?连我换身衣裳的时间都没有?”
路征见她脸色发白,温声安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而且,不换衣裳也没什么。你这衣裳挺好的。”
这话并不能安慰到周暄,她胡乱点一点头,向已睁开眼睛神情肃穆的舅公施礼告别,随着宋妈妈向外走去。
宋妈妈并没有陪她去忠勇侯府,周暄也没带丫鬟,只身一人上了侯府的马车。
马车行得极快。周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