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正阳宫。
“人选都定下来了?比我想象的慢嘛,看来是有人出手拖延了。”
“平王殿下选的是英国公府的三小姐,安王殿下选的是鸿胪寺卿家的五小姐。”
“有什么问题?”
沈文蓁怪异地瞧了赵珵一眼,“陛下神机妙算,此前特意叮嘱臣探查。这两家表面上都没什么问题。英国公府人才凋零,到这一辈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也就是名头好听。只是,鸿胪寺卿吴覃大人家的那位五小姐,其实是吴覃的侄女儿。而且,吴氏胞兄私下里,是太傅周礼安的得意门生。”
沈文蓁顿了顿,没忍住,还是问道:“周太傅虽说向来喜欢与你唱反调,可怎么会与安王扯上关系的?你又是怎么料到安王有异的?”
因为他是赵珂嘛。
“你不是说我神机妙算?”见沈文蓁一副着恼的表情,呵呵一笑,“那我算给你看。
赵环早就打上许氏的标签,却又是废子,且其人本身并无过人之处。而赵珂,没有明显的缺点,就是他最大的优点。真正想要效仿许济昌的,想必都会选赵珂。”
程知讲完,突然叹道,“唉,没曾想昔日所言,竟是一语成箴。我曾对赵昊说,这不过是最糟糕的情况,未必会发生,可如今却是明晃晃地打脸。”
沈文蓁闻言,噗嗤一笑,“呵,陛下不是一向认为基于事实的引导,是坦荡磊落的么?这会子做出一副伤春悲秋的悲悯之态作甚?陛下若真是感叹,那不妨现在出手阻止。”
“好嘛,知我者文蓁也。蛇儿还未完全出动,怎能打草惊之?”程知端正神色,“说来宫内这个饵,那端系的是李清?什么来头?还欲效郑伯?我在外就这个形象?”
“李清离开周府之后,兜兜转转过了好一会,悄悄进了中书令孙庆的府上。”至于形象?沈文蓁懒得答。
“孙庆?嘶,胃口不小嘛?手伸到我面前来了?疏不间亲,他想干嘛?想取而代之?真是有意思。”想做江充?看你本事。
沈文蓁第一次看到赵珵那漂亮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杀意。看来她是真的很看重严家,容不得人毁伤。
“把吴氏那个胞兄同周礼安的关系透露给孙庆。他既然这般野心勃勃,就不会满足只扳倒一个严氏。”
程知说着,觉得有哪里漏了,“咦,文蓁,那个吴氏胞兄,又是什么情况?什么叫做私下里?周礼安这人可是爱显摆的很。还有吴覃,颇为油滑,不像是会掺和进这些事儿里的。”
沈文蓁抿唇一笑,心想你的关注点还是那么奇怪,开始耐心解释起来。
“那人名唤吴景书,是吴氏一母同胞的兄长,是鸿胪寺卿吴覃的侄儿。他少年时父母故去,便带着妹妹进京投奔叔父。吴覃怜惜他们少年失恃失怙,便吩咐与府中公子小姐一起排序,视如己出。吴景书其人,勤奋刻苦,学业颇佳,弱冠之龄便已取得功名。
周礼安乃当世大儒,最擅经学。据传某次偶遇吴景书,考校了几句,惊叹其才,欲收于门下,被吴景书婉拒,其言“不过布衣白丁,不欲托庇于大人耳”,周礼安并未着恼,反而更添欣赏,赞其胆识骨气。这之后,二人私下便以师生相称,吴景书及冠之时,周礼安还以字相赠,为其表字伯安。”
“不欲托庇?怎么看都像欲拒还迎啊。”程知嘀咕道,“官场师生很常见啊,他不是已经取得功名了?那私下相称不也沾了光?周礼安在清流之中颇有地位,性情行事又很具特色,勤奋好学刚直犯上的少年郎不正和他口味?最好再熟读经学典籍钻研下周礼安的文章,那效果更好。而且成年取字这种事儿,为什么不是有恩有义的长辈吴覃去做?不过许是我脑补过度,想多了……”
沈文蓁嘴角微抽,忽略掉赵珵那些个不着调的话,她还是很敏锐的。“陛下圣明,见微知著。”
“喔?你还有料没爆完吧?快接着说呀。”
“……”
沈文蓁微顿片刻,接着说道,“吴景书此人,可称长袖善舞,他与以许氏嫡长孙许世颐为首的一干士子似是交情都不错,经常出入世家门庭,时有锦绣文章传出,名声很是不错。”
“吴覃为人也挺世故圆滑啊,这两人一个品种啊,怎么没听说他有这么个侄子?”
“吴景书取得功名之后便搬出了吴府,只是吴小姐还在吴大人府上。此番,传言,吴大人是不乐意与安王有纠葛的,很有微词。只是,毕竟是叔父,比不上长兄如父。”
“哎嘛,这说明吴景书恐怕不是什么好货色啊?
吴覃心思清明,守着鸿胪寺卿的位置,这许多年都没动过,谁的人也不是,安安稳稳避开了先帝一朝那么多回的党争倾轧,是个人物。他恐怕是看出来了,这个侄子,心思活络,不甘平凡,本不想侄女也陷进去,可耐不住人家一母同胞。
啧啧,交好士子,讨好朝臣,现在又想做安王的大舅子,他想干嘛?”
“那,这么看来,并非周礼安与安王有牵扯,而只是一个士子想要攀附权贵?”
“想要出人头地的士子?”这套路略眼熟啊,“那可讲不清会做出什么事儿。为什么独独选赵珂?”
“陛下既是早已盯着安王,想必很快就有结论了。”
“呵,现在知道有孙庆插了一杠子,那结果只会更快。这些人一门心思只晓得争权夺利,半点正事儿不干,可远比赵昊好打发多了。”程知长长吸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