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女人的直觉?”程知轻笑一声,“夫人可切莫多想。我傅某人是什么样的人,不必你劳心。
你只需要知道,你替我引见,叙明因由,于你有利无弊。
我现在不妨先告诉你,燕北防线,对外素来以防御全面、工事齐备著称,可事实上,百密也会有一疏。
燕北布防,也不例外。只是,这个漏洞,常人难以发现。即使发现,也难以利用破解。
可却偏偏,呵,……,遇上我在。
……”
“……”你爹知道你能破解他的心血么……
“此番,我欲面见赤兀极。
届时,其若是动心,有意按我所言行事,那我势必会亲自随同,为之引路。助他绕过燕北防线,直入燕境腹地。
你若是疑心我另有打算,那你大可以监督为名,跟在我身边。
我可以向你许诺,必定保你安全。”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你,你为什么?”你…明明说过,你明明说……,你怎么可能助胡人入关?
“夫人你这是想要听实话?可是,我要是坦诚相待了,你不能让我满意,那我可是要生气的。”
“……”哦,不,求不要!不想,一点都不想,真的。
“哎,姑且看在夫人你一片诚心,而我们又投缘的份上,告诉你嘛,也无妨。”
“……”有病啊!谁一片诚心啦?谁与你投缘啦?
杜玉目瞪口呆,还来不及反应,这厢,程知便稍稍垂眸,掸了掸袖口,直接继续。
“我这个人,一贯信奉破而后立。
大周升平日久,也该见识见识…战乱的残酷了。”
程知微微一笑,眼波流转,微微仰首,“自先帝始,这几十载,朝廷实施的政策,是愈发地偏向于以文治武、以文压武。
军中日子艰难,武将地位不显。尤其秦氏掌权之后,克扣军需,贪墨军饷,打压武将,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朝中文臣,一则多是秦氏党羽,二则书生清谈少见世面,竟是瞧不上武夫粗鄙,只觉着将领拥兵自重,合该受到管束制约。
武人求战请战,是意图大动干戈,谋求私利;边军上奏战报,言明异族异动,是贪得无厌,变着法地向朝廷伸手讨要。
然则,他们却是忘了,他们之所以,能够舒舒服服地待在京城,娇妻美妾,安享富贵;之所以,能够有这些个闲情逸致,大搞党争倾轧,排除异己;那可是依仗着,他们素来瞧不上武夫,在边关打打杀杀,浴血奋战。
……”
“哼,”程知横眉,神色睥睨,“只是,众军将士,拼却性命守护的家园国土,可不是为了给那起子小人蠢材糟践的。
你可看看眼下,昏君奸臣,朝廷法度何在?威严何存?朝纲不振,政令不明,吏治不清,内忧外患。
朝堂上,掌权用权的,那都是一些什么玩意儿?说是尸位素餐的废物,那还是好的呢?都是一些蚕食百姓血肉的蛀虫。
还想歌舞升平?还想安享权势富贵?这些个渣滓,也该清醒清醒了。这朝廷上下的不正之风,也该好生改一改了。
他们应当知道,拳头大的,说话才管用。
……”
“你疯啦?傅徵!
……”
杜玉嘴唇哆嗦,音调拔高,“所以,你引胡人入关,来…实施你所谓的清洗?
可胡人一旦入关,你要如何收场?
胡人烧杀抢掠,残暴之极,到时候遭难的,可不只是大周皇族,不只是大周官员,更多的,还是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
“呵,两权相害取其轻。这世间,任何事情,都是会存在牺牲的。不要计较一时得失,将来,我会补偿的。
至于要怎么收场,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牺牲?补偿?……
傅徵,你简直毫无人性!……”
杜玉愤而脱口,指尖颤颤,直指眼前这人。可却是逐渐销声。
我这是在愤怒什么?是因为傅徵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是因为她应该是那种正直善良为国为民的英雄?
不,这是错觉。
杜玉心下失笑,这人可是触及天道,修为堪称恐怖的绝顶高手,心性强横。她高高在上,生杀予夺惯了,又哪里来的同情悲悯?
那个时候,自己提及不堪过往,不是也只得到她一句极其冷血的回应么
……
果然,只见那人毫不在意,轻扯嘴角,慢条斯理地开口,“我这是理智。壮士断腕,我也很是悲痛。”
“小姐非凡人,悲痛地很是特别呢……”悲痛?个鬼。完全看不出来。
“呵,夫人你这般义愤填膺作甚?这可同你北胡细作的身份不符呢。”
“……”
“杜玉,胡人入关,你便是最大功臣。稍后如何,压根与你无关。
赤兀极若是笑到最后,那你自可按照你的规划,如愿取得权柄,在胡人面前占据一席之地。
若是事态有异,赤兀极也不至于会疑心到你身上。而我,可保你无虞。
杜玉,此事你一本万利,又何必犹疑?
眼下局势如此,你近日,想来该是在苦思破局之法吧?而今,你我利益暂且一致,并无方向冲突,为何不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再者,你若是当真介意我把战场选在大周腹地,你若是思及自个儿的身世过往,那我不妨说一句,长痛不如短痛。汉、胡之争不解决,杜家村的事情,你母亲的遭遇,还会时常上演。
这所有罪孽,由我傅徵一人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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