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昭也像是叫这一巴掌给拍醒了,站在两步远处再无唐突举动,只凝着她,“苏温,莫怕我,我只是一时……有些激动。”
言语之间,神色也黯淡下来,一如多年前他顽皮闯祸害祈求她原谅的模样,也最是晓得如何让她心软。
苏温果然缓慢放下戒备,睨着他,良久才叹声道,“二哥哥,当年你哄着我叫,我便一直把你当做哥哥,你着实不该错将情根种在我身上。”
裴昭闻言却是犹如受透了心伤,惨笑一记,“我会等你忘了他的。”说罢便折身离开。
“小姐,那裴二公子方才可真是吓人!”琳琅待人走后,扶着自家小姐复又坐下,记起那人临走时的眼神,心底又是发寒。
“他……唉,罢了。”苏温念及三人情谊,那段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只是思及同在城里的一人,若叫他遇上,苏温陡的揪紧了帕子,再度陷入担忧中。
而离开苏府的裴昭并未急着走,于裴府的马车前停住脚步,再回身望了一眼阖上的红漆木门。
“二公子,下属已经安排好住处,就在离这苏府不远。”
裴昭面目稍冷的睨了他一眼,上了马车,回味到苏温身边那小丫头方才说的……是裴劭罢?坐在马车里的裴昭搭在矮几上的手倏然紧握,他果然没死!
跟在马车旁的裴四正走着,便听见车厢里传出瓷器碎裂的响动,惊了一下,当即问:“二公子?”
“无碍。”
……
同一时刻,跟萧掌柜从喜乐酒楼出来的薛宝珠怀里揣着纸契笑得眉眼弯弯,十足的财迷样子,当初她买下八宝楼花了五十两,加上欠钱庄的二十两,那也就是七十两,那喜乐酒楼抵得上四五个八宝楼,花了不到三百两,那钟勄面儿都没露直接签好了纸契请公证人来的,听说是后宅闹不消停,正好免了碰面麻烦。
铺面是买下了,之后要请人装修开张不少麻烦事儿。萧掌柜临走前说过两天就安排人手过来,倒是给薛宝珠吃了一颗定心丸。
两人分道扬镳之后,薛宝珠想着这事从头到尾是自个拿主意的,裘和还不知道呢,回头告诉他会不会吓一跳,不过眼下看八宝楼的格局却是小了,加上喜乐酒楼,到时改一改名字,依旧用八宝楼的招牌恐怕更要忙不过来了。
“大家伙可不知道罢,那陆秀才陆之沧那可不是一般人,苏老爷与他对簿公堂那也是客气的,听说来头不小,可生性淡薄喜好游历四方,过的那是一个隐姓埋名的闲散日子,却为薛宝珠出了头,你说稀奇不稀奇。”
“所以说啊,这是运道,当初陆秀才收弟子,只收三四名,当时大家伙还嫌弃是不知从哪来的酸秀才,结果瞧瞧,那几个孩子给教得多好。”
“是啊,薛宝珠的弟弟就在其中,估摸是有这层的关系在。嗳,你们说,这薛宝珠也真是奇了,这短短时日,我回回听到她落魄,回回最后她都是平安无事,反而是旁的倒霉,那位小掌柜还越做越好,这不前面误会了的这两天都赶上八宝楼吃饭呢,好像吃两口饭就能将小掌柜的委屈抹平了似的。”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当初就没掺和中毒案子,这会儿说起来自是底气足的。
“这不也是良心过不去么,给小掌柜补贴点也是好的。”旁人臊红着脸道。
薛宝珠听见这茬愣了愣,没想到这两日生意火爆还有这层缘由在里头,又不由摇头,人云亦云是见惯,她在牢中尚还行,只是怜惜莫大娘和弟弟妹妹等遭了牵连。
正要抬步离开,又听到了两个熟悉名字,这下索性找个隐蔽的角落坐下来听一听了。
“这次案子出力最多的还有一人,还是个天仙一样心善的人,那苏家小姐苏温肯放下身段在大同医馆帮忙,着实让人意外。我家表叔从商,刚好从金陵来,同我说起过这位小姐,她与金陵裴家公子裴劭本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的璧人,偏偏造化弄人……”
***
午时正,正是八宝楼最忙的时候,尹奉瞧见薛宝珠从门外跨入忙是上前,“掌柜的,你可算回来了,莫大娘中了暑气在后屋歇着,方婶一人忙不过来呢。”
薛宝珠闻言急忙奔去了后厨,盛了一碗凉白开撒了几粒粗盐端去后屋,莫大娘人醒着,只是脸色不大好,看见她来便要起身,“我好了,这会儿不难受了。”
“大娘你快歇着,要是青彦哥回来,看我把你累垮了可不得找我算账。”薛宝珠将盐水递与她喝,又提了一桶井水打算拿巾帕浸润了给莫大娘敷额头却被人抢了去。
“井水凉,我来。”裘和听闻她回来也进了屋,自顾蹲下身子打湿帕子覆在莫大娘额头上。
薛宝珠凝着他,眼眸幽幽,并未吭声。脑子里浮现茶楼那人说的一段话,裴家郎君,二十及冠,风姿卓绝,乃金陵女儿闺梦中人是也。
“那我歇着,外头忙,你们不用顾我了。”莫大娘开口,赶两人出去。
薛宝珠颔首,拿着空碗走了出去。裘和跟在她后面,凝着那道心事重重的背影拧了眉头,“宝珠儿……”
“我跟萧掌柜去了一趟喜乐酒楼,我把那买下来了。”薛宝珠转过身同他道晚归的缘由,又从怀里取出的纸契扬了扬,一副像是骄傲求表扬的姿态。
裘和露了些微诧异,却又淡淡笑开,“挺好。”
“等喜乐酒楼换了八宝楼的招牌,那钟勄恐怕会气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