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珠站定,回头冲着薛老太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解释清楚了就能把这茬揭过?就因为我是个没用的女娃儿,你从不把我放心上,我爹刚死就这么作践,若是他地底下知道,恐怕得上来找你问问为何这么跟他闺女过不去!”要说原主爹闷归闷,可对原主还是不错的,是个护崽子的。
薛老太一下鼓着嘴没声了,原来薛宝珠辩解的时候她不想信,认定了那丫头狡辩,可孙喜是村长儿子,说话也是顶事儿用,不会骗人。这下不坐实了她冤枉死丫头了,一张老脸涨红着愣是憋不出个字儿来,最后看着大家投过来那不一样的眼神目光,有些承受不住,翻了翻眼皮索性装昏过去。
“嗳,娘唉!”薛李氏没掺和可也是等着看戏没想到来了反转,薛老太一倒正正是往她身上压的,忙是给扶住,知道老东西估摸装昏,可看薛万杵在那无措样子,也只好喊了一声赶紧扶老娘回去,逃开这里。
薛宝珠冷眼看着薛万一家走,不用她再多言语,光今个这茬,就够村子里人念叨整年的。她先前就说了,老太婆再作死臭的也只能是自个,老太婆倚老卖老,她不能喊打喊杀的上去闹,可心里实在憋口气憋得难受。一转眼,再对上始作俑者,那是一点都不打算放过。
“咱再把话说回来,荷花,你跟着我干啥哩。”薛宝珠不容她退,“好几回我回来可看见你坐宝根爹的牛车去镇上,还提着东西,宝贝得紧,那是啥东西,去镇上干啥,你家镇上可没亲戚罢。”
最后一句,把荷花娘想找的借口都给堵死了,哪里没听出薛宝珠意思,一壁想到那天跟小孙氏吵架那回,这丫头就趁着他们农忙,居然给孙长明送饭吃,还这么大张旗鼓生怕人不知道似的,不由埋怨暗暗瞪了荷花一眼,可眼下是不容许女儿名声有失的。“木槐,还不赶紧把你妹妹带家去,这么冷的天穿那么少,身子弱冻着了咋办!”
薛宝珠知道荷花娘打的什么主意,看了一眼不远同样紧张起的孙喜夫妇,晓得孙喜是被人弄过来帮自个,又牵扯上老村长家,自然不会把那事儿戳破,可她又不想让荷花再生幺蛾子,依旧寒着一张脸,在知情几人或紧张或担忧的目光里一步步走向了荷花,又或者荷花娘。
“我知道你为啥去的,你就是因为那天看到的弄的这出,我今儿给的是旁个面子,但你要真不想要脸了,我也一定不给你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时候不止孙家要不上你,你看还有哪家敢要这么个胆大妄为上赶着倒贴的货!”薛宝珠声音压得极低,却正好让荷花和她娘听得清清楚楚,眸光冷厉,大有一副不相信就试试的架势。
荷花娘心里一凛,虽然气愤她那口气,可也叫捏着软肋了,攥住想还嘴的荷花生怕再闹出点什么,紧着声音唤木槐。
荷花一点都不怕薛宝珠闹,还巴不得闹,把孙长明扯进来,到时候为着名声娶了自个那才好呢,可又怕自个闹了叫长明哥的爹娘不好看,才一直忍着,等到被哥哥木槐拉着走,还不愿意挣扎着。
“小心小心——啊!”
有人高唱着从里头端出一大海碗的酒酿圆子羹来,还是好几桌并一块的,这东西到了最后没人吃,装得满满的,橘子瓣儿有被小孩儿调皮捣烂的,一绺一绺散着。原本高高举着是要避开人的,可没想到那人手一滑,好巧不巧全被一股脑碰掉倒在了荷花脑袋上,黏糊糊的液体从头发上一坨一坨往下掉。
“……啊!!!!!”荷花被兜头,反应过来一瞬尖叫的都破了嗓儿,这下不等她哥哥拉,她自个飞也似地跑了。
这一跑地上都东一块西一块的脏东西,负责扫地的林氏就不乐意了,惯是嘴巴刻薄的,逮上一顿阴阳怪气讽刺的。
荷花娘也是一阵糟心,手里捏着布罩一角简直快给揉烂了,却还得给薛宝珠赔脸儿,“宝珠呐,荷花不是有意的,她晓得错了,我回头一定好好管管她,那事儿……咳,就揭了好过日子啊。婶那儿等杀了猪,给你拿块大猪肉补补压压惊啊!”说罢也急急追着女儿去了。
薛宝珠站在当口,心里陡然失了力,就好像紧绷的弦突然断了,就被莫大娘揽住搂进了怀里,哽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宝珠委屈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