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正儿八经地点点头:“你也新年好。”
在外还能装个样子,进了书房,见着沈应,那眼泪就止不住了,叫了一声“三舅舅”,便哭得停也停不住,这才有了上头一番情景。
沈应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但什么都没表露出来,等迟些在外见到芙蓉亲爹柳大人时,还微微笑了一下,叫柳大人受宠若惊不已。
当天芙蓉便没跟着父母回家,叫老夫人留了下来。这次芙蓉的心情截然不同,上回被留下来,既有些慌张无措,又对周氏充满怨气;这回她别提多高兴了,只盼着周氏别想起她来,让她能住多久住多久。
正月里来沈家的客人络绎不绝,沈获总牵着芙蓉,老夫人喊孩子们出来见客时,俩人也总是一块儿,倒有不少来人误会了,以为这俩是亲兄妹,三不五时还能听见两句夸赞:“老夫人好福气,孙儿孙女都生得好模样,竟好似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一般!”“瞧这兄妹俩,感情可真好!”
老夫人也只是乐呵呵地笑着,并不解释。
出了正月,柳芍药便出嫁了。
早就出阁的大姐柳海棠特地回了娘家,陪妹妹度过在家的最后一天。于情于理,芙蓉这个三妹也是应该回家的,可这边厢,老夫人遣人送去添妆,顺道也让转告周氏,言之婚礼当日柳家诸人必是忙得团团转,来的人又多又乱还有许多爆竹声,只怕顾不到孩子,便不叫芙蓉回去了,免得一不注意叫她受惊吓。
周氏不过白听一句,不止她,柳家上上下下谁也不曾想起芙蓉来,倒是大姐柳海棠刚回来时还问了一句“芙蓉怎的不见”,得知是去沈府陪沈老夫人后便不再提起了。她一个六岁孩子,活儿也做不了,回来只是裹乱,忙得脚不沾地时能少个拖累,周氏恨不得念佛。
大喜的日子过去三日,柳芍药回门那天,姓刘的姑爷陪新妇上门,仪表堂堂,更兼带来了一车礼品,叫柳家上下都欢喜不迭。
可这喜没能维持多久,不过第二日,柳大人便接到了调令,他——外放了。
本来外放该是个好消息的,当着京内的小官安逸是安逸了,可实在没啥油水好捞。外放出去那就不一样了,随便到哪儿当个知县呢,那都是一方父母官,都不必特特去刮地皮,自有那当地的大户豪绅奉上孝敬。不说富得流油吧,起码手上总算可以宽绰些了。
可柳大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要被外放到岭南去……
岭南,五岭之南,百越之地,自古多为流放贬谪之地,前朝大庾岭新道扩建后,通往岭南的路方好走了些。“兹路既开,然后五岭以南人才出矣,财货通矣,中原之声教日进矣,遐陬之风俗日变矣。”
然而虽然路已畅通,广州也已然成为南方数得上的贸易港口,可离京数千里,两地气候千差万别,除了出身当地的官员,愿意去那儿的还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