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桥面se惨澹,连连倒退,一不当心磕在台阶上,几乎仰天倒地。
刘琨在大堂之中来回踱了几步,慢慢道:“独孤酋长,官新任并州刺史之职,你就不辞劳苦来访,足感盛情。拓跋鲜卑部族对朝廷的心意,官也尽皆明了。若拓拔鲜卑能够朝廷效命、襄助剿灭匈奴,朝廷必不吝于爵赏。或许裂土分茅,亦未可知。”
独孤折喜动颜se的拍了拍双掌正要说话;被刘琨一个坚定的手势止住了。
“然而有一点,却请独孤酋长谨记!”刘琨无视独孤折的表情,继续道:“汉人有汉人的规矩,胡人有胡人的规矩。到了哪里,就要守哪里的规矩。胡人到了汉地,难道还能依旧照着草原上的规矩来么?若是剿灭了匈奴,却换来鲜卑部落依旧在我大晋的土地上非作歹,此事智者不取,吾绝不也!”
刘琨负手漫步,侃侃道来,说到最后一句时,已然站在独孤折的跟前,低头俯视着他:“独孤酋长,官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独孤折是草原上横行无忌的强豪,不知经历过多少场厮杀,才搏来西部拓拔鲜卑万人之上的高位。他这几年往来汉地,只见到官员昏庸无能、军队懦弱如鸡,故此越来越嚣张跋扈。虽然听说新任的并州刺史是汉人中战功赫赫的英雄人物,原也并没有当真放在心上。可是此刻在刘琨逼视之下,只觉得刘琨的双眼神光湛然,仿佛带着莫大的压迫感,不禁觉得嗓子干涩,竟有些紧张。
他咕嘟咽了口唾沫,又干咳了几声,在刘琨逼视之下,额头上都冒出了油汗。
刘琨注视了独孤折半晌,眼见得这位鲜卑酋长已然颇显狼狈,哈哈一笑,返身便往主座行去。大堂上的一众汉人官员无不舒了口气,心知越石公下一步必然发令,擒拿闹事杀人的鲜卑武士。
忽听身后独孤折的话声再度响起:“刘刺史,你的话未必没有道理,见事却有不明之处!”
“嗯?”刘琨冷哼一声,旋风般转过身来。
独孤折挺直了身躯,狠声道:“刘刺史,你适才说,胡人到了汉人的土地,便不能照着草原上的规矩来。可是刘刺史,你不妨极目四望,试问大河以北、潼关以西,究竟还有多少州郡能算是汉人的土地呢?”
此言一出,大厅里的汉人无不勃然变se。
这几年来朝廷执政乖谬,引得天下乱贼四起。匈奴、羌、氐、羯各族多有起兵造反的,攻占州郡无数。仔细一想,这大好河山,竟然已有许多落在胡人手中了!
“哪怕是这区区一个并州……”独孤折无视众人的怒火冲天,冷笑着道:“嘿嘿,并州的归属只怕不像刘刺史你说的那么乐观吧。若没有我拓拔鲜卑的帮助,刘刺史,你真以只靠这小小晋阳城,便能抵挡匈奴十万之众么?”
“大胆!”刘演怒发冲冠,一脚踏在独孤折身前的案几上,戟指喝骂。
独孤折以下的鲜卑贵人一齐跳起来,虎视眈眈地瞪着刘演。两侧偏厅里的鲜卑武士也停止了吃喝,一双双凶光四she的眼睛盯着大厅里的诸人。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