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屋檐, 丰乐楼人来客往,热闹非凡。
长安酒至半酣,借酒装疯,大力地拍着一旁周光松的肩膀道:“老周啊, 看你长得不怎么样,想不到人还是不错的。”
周光松汗, 暗忖: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他打量长安两眼, 见她醉颜绯红长眸晶亮, 心道:这太监有这般相貌,难怪能得圣宠。当今陛下成婚年余至今没有子息,外头人都说陛下那方面不行,现在看来恐怕陛下不行的不是那方面,而是面对女人不行吧。
念至此, 他甚是殷勤地又给长安把酒杯斟满,恭维道:“能得安公公您这一句赞, 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呐!若说好,谁还能比得上公公您呢,位高权重,还能对我等一介布衣毫无架子……”
“一介布衣?你是一介布衣?”长安一手撑着额头, 偏着脸斜着眼看周光松, 那模样, 似醉又非醉, 让周光松一时吃不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得讪笑道:“在下是捐得一个微末小官, 那跟您比起来,就跟布衣没什么区别。”
长安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道:“好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啊,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今儿上午派人给我递那么个消息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就知道我要找的薛红药,就在姓郭的那里呢?”
周光松笑,目光中带了几分狡黠,道:“这两天尹衡尹公子,是不是送给安公公您一份关于武定侯府的消息?”
长安:“啊,你怎么知道的?”
周光松凑过来,低声道:“他那份消息,是从我这里买去的。”
长安挑眉看他。
周光松见她目光似是不善,忙解释道:“安公公切莫误会,就算您借在下一百个胆子,在下也不敢打听您的事。只是,这薛姑娘本就是玉梨馆的人,您和郭兴良又是在玉梨馆结的梁子,这不用刻意打听就灌我耳朵里来了。没两天尹衡又来找我买武定侯府的消息,他要这消息有什么用?八成还不是当成小辫子送给您去抓?这些都是脑中一盘算都能想明白的事。”
“别绕弯子,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直说吧。”长安抚额头,一副醉酒上头的难受模样。
周光松又忙给她倒了杯茶来,腆着脸道:“在下也没别的意思,就想厚颜攀一下安公公这根高枝儿。”
“攀高枝儿,你想怎么个攀法?”长安喝了口茶,强打精神,问。
“都说司隶部是陛下的耳目,那耳目是用来做什么的,不就是看和听么,看别人看不到的,听别人听不到的。实不相瞒,在下手底下一帮人,个个都是刺探消息的好手,安公公您新官上任正是用人之际,若是不嫌在下身份低微,如武定侯府这样的消息,您要多少,在下就能给您弄来多少。安公公您圣眷优渥,若再能屡立奇功,岂不是锦上添花?”周光松道。
长安笑道:“盛京是什么地方?凭你一个微末小官能拉起这么一帮子善于刺探消息的好手?老周,你当杂家是傻子糊弄呢?”
周光松连忙道:“安公公稍安勿躁,在下话还没说完呢。在下原本是有靠山,这靠山不是旁人,正是玉梨馆的馆主邱鹤,只是这邱鹤仗着后台硬,拿我等下面的人不当回事。在下不忿已久,奈何权势没人家大,只能忍气吞声。安公公这一出现,对在下而言与那雪中送炭也不差分毫。邱鹤后台再硬,能比得上安公公您吗?更别说为人处事与您更是相差甚远。我心里这么一琢磨,不就厚着脸皮奔您来了嘛。”
长安奇道:“你我往日又没什么来往,你怎知我为人处事如何?”
周光松道:“嗨,安公公去德胜楼那日,拿两千两银子打赏随行手下的事,盛京都传遍啦。盛京富豪巨绅多得是,但若论对下属出手大方的,您绝对是这个。”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长安口中道:“过誉过誉。”脸上却笑得甚是自得。
周光松趁热打铁,道:“那公公您看在下的提议,使得么?”
长安夹了一筷子雪白的鳜鱼肉在嘴里,一边嚼一边浑不在意地问:“那邱鹤的靠山是谁啊?”
“是……赵丞相。”周光松有些讪讪道。
长安瞥他一眼,道:“你该不是看着丞相被禁足了,觉着靠山要倒,这才想着提前找好下家吧?做人可不能这般短视,说不定过几日丞相就又官复原位了呢?”
周光松忙摆手道:“在下绝无此意,这丞相大人就算不能官复原位,那也不是在下能得罪得起的人。在下纯粹就是想为自己,也为手下这帮子弟兄谋个好出路而已。”
“你想谋出路,可以,不过咱们丑话得先说在前头,你老实为我做事,我自然亏待不了你和你手下的人,可若你存着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别看我长得白,我手可黑。”长安道。
“就您现在这身份这地位,在下若是敢对您阳奉阴违,那不是找死么?”周光松道。
长安哼了一声,道:“你也别光嘴上吹,昇平街上有个钱庄,叫做宝丰钱庄,你去把这个钱庄的情况打听清楚了,我再决定收不收你。”
周光松当下眉头便是一皱,道:“安公公您要打听宝丰钱庄?这个钱庄,可是有些来头啊。”
长安捏着一只鸡腿啃得一嘴是油,闻言抬眸看他,问:“你知道这个钱庄?”
周光松似乎比她还惊讶,不答反问:“安公公您不知道这个钱庄?据说这是先太子留下的产业,如今归在少府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