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舍青瓦，游廊古拙，中庭有树，枝桠素白。
地上刚刚落了一层积雪，她走进去，留下浅浅脚印。
竹篾扎架，白结方纸，上百盏孔明灯，罗列排放。
高九站在她身后。
周思而盯着孔明灯有些失神，孔明灯很大。
没有人迎出来，这里很安静。
高九握住她手腕，将她带到树下，这里有准备好的铜火炉，铁盆木炭，以及一方桌案。
案几上摆着笔墨纸砚。
高九示意她坐，自己去点火炉。
周思而坐在案几前，偏过头去看，高九动作熟练，铜火炉很快烧了起来。
她收回视线。
高九坐到她对面，低着头，很安静的将砚台拿了起来。
院中无风，阳光乍暖。
周思而瞧着他将袖子卷起，悬臂磨墨，墨水浓淡适中。
她看的有些入神。
高九手上动作停下，抬眸看她，笑容清淡，“要不要试试”
周思而迟疑，然后点头。
从他手中接过墨块，手腕一动，才知磨墨并不如看起来那样简单。
高九瞧着她白皙的手指，微微停顿，“慢慢来。”
墨中带着花香。
浅淡的香气，在空气中氤氲。
这些墨水，要用来在灯上写字。
炉火渐熄，高九起身，去添碳。
游廊尽头，走出一小少年，端着茶点，他八九岁，走路很稳，将茶点端来，放到案几上。
周思而抬眸，瞧他一眼。
他眸子亮如星辰，脸庞稚嫩，与她对视，许是羞赧，红着脸笑了笑，很快跑远。
高九坐回去，将茶点往前推了推，“尝一尝，他家点心和灯笼一样，都是百年的老手艺。”
周思而将墨块放下，瞧过去，点心做的很精致，基本上都是一口一个。
高九将壶提起，倒了两杯热茶。
茶香袅袅。
高九没吃，瞧着她吃，手指在茶杯上摩挲，眉眼微弯，看她，“好吃吗”
周思而抬眸，呼吸里都是花香，有些晃神的点头。
肚子填的半饱。
墨水磨好。
高九起身，将笔递到她手里。
一人一支笔，他站在她面前，想了下，“写上你想说的话，她会看到。”
周思而将手里毛笔握紧，好一会儿才开口，“好。”
她在一侧，他在另一侧。
两人中间隔了百十盏。
周思而站在灯前，笔尖滴墨，她的毛笔字并不太好，写上去歪歪扭扭，但她写的很认真。
一笔一划，像刚学字的娃娃。
写一盏，回去蘸一次墨。
偶尔两个人遇见，也不说话。
周思而写的手腕酸痛，暖阳渐落，铜炉里火炭也熄灭。
那小少年，又从游廊尽头走出来，腿脚灵便，在庭院中跑一圈，瞧着这许多的孔明灯都写满了字，许是觉得惊奇，来回的看了好几遍。
好一会儿，他才绕到两人面前，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我家爷爷说，天灯要晚上放，请你们先去吃饭。”
高九点头，半俯身，捏捏他的小脸，“好，那你带路。”
小少年又害羞，瞄了一眼周思而，脸红红的往游廊上跑。
他跑几步，回头看看，确认两人跟上，才又继续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