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将扇子掩住唇,微笑道:“是我心急了。”他望向南康道,“阿姊说得对,是孤见色心喜,一时忘形了。实在不行,就依着阿姊的意思,在这里问清楚罢,只是千万莫伤着美人,至少别伤着脸。”他话里的意思露骨,却让人丝毫不觉得猥琐下流。
南康暗骂了他一声无耻,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吴王一直就是这样,皇帝让他回京,他就说“孤有疾”;现在她要审问那冒牌的刘娘子,他又来一句“孤好se”。这司马蔚明明是个卑鄙小人,看起来却坦荡得像个君子,偏偏世人就爱他这种“真性情”。
南康深吸一口气,吴王不要脸面,她却不行,只给桃芝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心领神会,上前道:“这位刘娘子,我家公主与你素不相识,见你有孕在身,才好心捎带你一程。谁知道这么巧,你刚进客栈,就有刺客夜袭。那位阿筱姑娘说你佯作孕妇,实则别有居心……”
阿苒皱着眉,忽然开口打断道:“那她怎么没告诉你,我雇车之前都说好了的,今夜原本是要连夜赶路的,连干粮都备好了,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能赶到京里。”
桃芝被她这么一说,脸色顿时十分难看。阿苒说得很清楚,她只想自己连夜赶路,没想到会遇上南康,更没想到会被安排夜宿驿站。众人将目光投向阿筱,司马珏的眼光尤为阴毒,就连桓?之也脸色微沉。
阿筱身子一颤,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抬起头道:“你何时说过这种话?之前你得知吴王殿下也在这里,还说这院子的围墙不高,以你的身手翻进去根本不会惊动别人。没想到被我听见了,为了堵我的口,你便将公主打赏给你的荷包送给了我。”她一面说着,一面从怀里掏出那枚精致的荷包双手呈上高高举过头顶,“还请公主殿下明鉴。”
桃芝接过那枚荷包,仔细看了看,确实是自己给阿苒的,便朝南康点了点头。阿筱连忙补充道:“里面还有一枚银饼,只不过章大人当时并不相信阿筱所言。无奈之下,阿筱只能用银饼借了一匹驿马。若是不信可去马厩查验章大人的尸身,银饼应该就在他身上。”
阿苒没想到阿筱为了往她身上泼污水,竟然无所不用其极。阿筱对桓?之一见钟情,自从被公主车队所救,醒来后张开眼看到的就是桓?之。桓?之见她一个女孩子身受箭伤还连夜报信求救,心里有些敬佩,语气上又温和了三分,这对阿筱来说简直是黑夜中见到了光明。她自以为桓?之也对她有意,谁知就在方才,她分明看见桓?之望向刘娘子眼神的惊艳与热切。一时间,嫉妒愤恨犹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涌上心头,她头脑一热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阿苒倒是不慌不忙,慢悠悠的问:“那你说说,我大半夜翻墙进去是想做什么?若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特意说出来?”
阿筱暗道不妙,自己毕竟只是临时起意,破绽太多一下便让她抓住了。她也反应快,强行道:“谁知道你想做什么,没准刺客便是你招来的,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吴王殿下也在这里?”她说这话时,已经有些底气不足。
阿苒噗嗤一笑,道:“我若真有此大计,哪里还用得着送你银饼堵嘴,直接手起刀落结果了你便是。再说,要是知道吴王在此就能招来刺客,这里岂不是人人都有嫌疑?”
阿筱被她问的无话可说,只好转移话题道:“你若不是别有居心,为何进京还要故意装作孕妇?”这句话总算问到了点子上,众人立即将目光望向阿苒。
阿苒叹了口气,一脸忧郁道:“要是你生得如我这般,就知道单身女子出门在外多么不易了。”她虽然是实话实说,可任何女人听了这种话都会忍不住要活活掐死她。阿筱早已气得脸色青白,她容貌颇为清秀,一双眼睛生得极其灵动,在伏岭镇也算是小有名气,但遇上阿苒就立即被比下去。偏偏阿苒说得一本正经,仿佛真的是为避免招蜂引蝶,才装作孕妇躲在车里不见人。
吴王忍不住摇了摇扇子,哈哈大笑道:“妙人,真是个妙人。”他一笑牵动伤口,又只得捂住肩膀微微咳嗽了两声。
南康却不愿吴王再说出什么荒唐话来损了皇室的脸面,冷冷打断道:“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不如暂且关起来,等明日进了京,一齐交由大理寺处置。若真是本宫识人不清,父皇怪罪下来,本宫绝无异议。”藩王京郊驿站等候皇帝召见时遇刺,尤其还是皇帝最忌惮的吴王。这事传出去,皇帝为避免自己背黑锅,肯定要从重从严调查惩处。与其到时候被吴王告一状,还不如提前将姿态摆好。至于这两个姑娘是否无辜被牵连,她才没放在心上。
阿筱听了顿时花容失色,把那个刘娘子关起来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她也要一起关?大理寺那个地方,审的都是些大案要犯,听说进去的人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她一个姑娘家,若是进了大理寺,别说桓?之了,就连杜阿狗也不敢娶她。阿筱立即跪着往前爬了两步,拉住桓?之衣角,凄厉的哭道:“公子救我,公子救我……”
南康顿时柳眉倒竖:“胡闹!还不快来人将这个肮脏贱民拉下去!”
阿苒倒是一脸淡定,她根本就不知道大理寺是个什么庙,以她的身手哪个庙能关得住?当下只是微微皱眉望向地上的阿筱问:“我虽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但你千方百计要拉我下水,自己又得了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