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墨远从善如流地朝姚清远招招手,姚清远也看见了人群中鹤立鸡群的三人,微笑着点点头,手中的鼓点和脚下的步伐,一点儿都没有乱,打得更加响亮。
社会表演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满脸笑容的人群才渐渐散去,墨远依然骑在姚长海的肩上,这小脸激动地红扑扑的。
“小叔,放俺下来呗!”姚墨远说道。
“等会儿,人群还多,别走散了。”姚长海紧抓着他的两手说道。
走到马路旁的树下,才放下姚墨远,而树上的孩子们一个个出溜下来,围在一起,等着其他人。
姚长海点点数,“不少,爹就差清远了,不过清远应该跟着村里腰鼓队同行。”
田胜利笑道,“博远、秀芹你带着文远和振远去看电影吧!我们这就回去了。”
“不急,咱们等等清远,还有事呢!”姚爷爷说道,“博远电影几点开演啊!”
“两点。”姚博远说道。
“时间还够?”姚爷爷点点头道,“刚才清远过去时,他应该看见咱们了。咦……来了。”
抹着如猴屁股似的大红脸的姚清远跑了过来,“爷爷,爹,小叔,姑父。”
田姑爷抓破脑袋也想不出,留在县城还有什么事,他纳闷地问道,“爹,咱还有啥事啊!”
“这不博远和秀芹先去照相馆照一张结婚照,咱们也去照一张全家福。”姚爷爷笑道。
今儿因为出门所以穿的不管是不是新衣服,都非常的干净整洁。
“哇……爷爷,咱们真的去照相嘛!”小孩子惊呼声一片,长这么大头一次照相,一个个都高兴着呢!
“等等……爹,这全家福,少了俺娘她们怎么算呢!”田胜利赶紧说道,“这明显缺了半边天嘛!”
“娘,会不会生气啊!”姚长山迟疑道。
“呀!咱家人口多,分开就分开吧!大不了,最后装一个相框里。”姚爷爷随即说道,可见是早有准备。
老爷子在年三十接到长河不能回来的电报时,说不遗憾是假的。长河照相不太可能,那么只有他们一家子照相,把照片寄给他,聊胜于无吧!
“爹,你不怕把魂给牵走了。”姚长海打趣道。
这时候照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还是件稀罕事儿,不少人面对镜头时,会不由自主地紧张。有些老人不愿意照相,说照相“把人魂儿牵走了”,一辈子没留下影像,只能等到老人西去之后,照相师才在子女的请求下,上门服务,去家里给拍上一张遗照。
这可不是姚长海瞎说,是人们真的相信,前些年还流行拍‘倒霉照’。
原来照相馆在冲洗照片时,为了让人脸部阴暗的地方亮一点,在底片上抹红汞,结果相片洗出来后看上去脸部有些发红,不明就里的顾客以为那红色是血,疑心自己的精魄被照相机给摄走了,在这种认识下,有些人把照相当成了驱赶霉运气的方法,每当运气不好或心情不好时,就走进照相馆,照张照片希望消解霉运。
照完“倒霉照”,包袱卸下了,心情一下子好起来,有些顾客干脆也不来取洗好的照片了——抛掉过去,这算是一种心理暗示吧!可客人高兴了,照相馆可麻烦了!那时照相馆经营,是先冲洗后收钱,在约定的时间冲洗出照片等着顾客来拿,为此浪费了很多胶片和人工。
后来公私合营以后作出规定:顾客先交钱再拍照,一直沿袭至今。
“少废话!小五,带路,咱们去照相馆。”姚爷爷说道。“你爹我今天就照相。”
姚长海经常来县城,所以路很熟,“照相馆不远,浴池的对面就照相馆。而电影院也近的很,几步路就到了。”
浴池的前面就是理发店,这一片都属于国营饮食服务公司。
这个年代小县城里电影院、浴池和照相馆三足鼎立。照相馆很神秘的,也令人向往,因为它可以将一个人相貌的一瞬刹那间定格。
“爹,照相可是很贵的。”姚长海小声地说道。“您老舍得。”
这时照一寸照就要五角六分钱,而五角钱大约能买30多个鸡蛋,所以只有在某些非常重要的时刻,人们才会走入照相馆将自己的人生定格。
“去!臭小子找打不是。”姚爷爷举着拳头佯装道。
照相馆很好找,因为临街外墙壁上,安了个大大的玻璃窗,里面经常展示一些经过放大处理的相片,有全家福,有个人照,更多的是小孩子的相片,都是所谓的“精品”。这时还没有什么肖像权一说,谁的照片被选中了,心里都是美滋滋的,觉得特别荣耀。
不过照片很少,显然县城对于照相一说不感冒,主要是价格太高了。
姚长海推开照相馆的大门,整个大厅冷冷清清的,“同志,你们来照相的吗?”一个中年男人看着走进来的人,热情地说道。
姚长海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是,同志我们来照相的。”
呼啦啦进来一堆人,看得照相师傅是心花怒放,心里也明白这是一家人,肯定只照一张,但起码照相馆不在冷清,也有个说话的人。
“好,好!”照相师傅高兴地说道。
先交钱后照相,姚长海按照规矩来,在付钱时姚爷爷摁住了姚长海的手,“这是我该付的,别抢了俺的活计。”
“爹……”姚长海轻笑地挠着头,向后走去。
办好手续后,一行人跟着照相师傅绕过三角板隔开的大厅,进入照相地方,这才是照相地儿,厅中央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