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喻想了想,说:“也未必奇怪,有时候我们也会经过许多地方,但因为不是目的地,所以总会忽略它们。”
“可是,帕米尔不同于别的地方,人在两侧都是崇山峻岭的深谷里穿行,如果遇到一个绵延上百里的大湖,可是要沿着湖走许多天的,想忽略都无法忽略啊。”
“也许是报告里没有提及罢了,不过晚上见到林杉,可以再仔细询问一下——不过你讲了这么半天,就提供了不多的一丁点儿情报啊。”沈喻有些不满地说。
我哼了一声。
“你这什么声音?对我有意见?”
“没说完呢,还有另一个更直接,更重要的线索。”
“哦?你别老卖关子了,一口气讲完不行吗?”
“刚提出第一个疑点你就开始冷嘲热讽的,不想说了。”我故作生气状。
沈喻眼睛一瞪:“赶紧说!”
“什么态度啊,就不说。”
“你现在是要翻天了是吧?”沈喻一拍桌子,那着急上火的样子看得我都笑了。
真是,当了这么多年的舔狗,没想到追女生光跪舔也不行哇。
她又瞪我一眼,我翘着二郎腿,晃着说:“我这不是翻天,只是翻篇儿。反正一过零点,你又会跟我好好的。”
“你……赶紧说!”
“好好说话,我就说。”
沈喻被我气得连翻几个白眼,看样子连淑女风范也不想要了。
“好——请问言先生,另一个线索是什么呢?”她使劲装出一副嗲嗲的样子来。
“好的啊,林小姐,我再来杯咖啡就可以说的啊。”
“什么林小姐,我姓沈……”
“您的嗓音听起来就姓林的啊。”我说完自己都哈哈大笑起来。
“别费劲了,赶紧说吧,行不行啊。”沈喻终于恢复了正常语气。
我笑得肚子都疼了:“行,那就继续讲。话说玄奘大师从阔勒买山口进入西域,也正式进入了我国现在的疆域之内。他先是到达了一个小国,这个国家建在萨雷阔勒岭东麓的山脚下,名字叫做朅盘陀国,也就是现在的塔什库尔干县的石头城。而萨雷阔勒五人就是先到达塔什库尔干,然后从这里去乌鲁木齐的。
“玄奘大师的东归之路与他们相同,因为朅盘陀也在八帕的一条山谷之内,西面和东面都是高山,所以大师不得不往北绕过雪山,到达了一个叫佉沙国的地方,这个地方往东北走,就是当年唐朝安西都护府的驻地龟兹。然后往东就是车师,也就是现在的乌鲁木齐,再往东就到达高昌(吐鲁番)、阳关,这是丝绸之路的北线,也是他西行时走过的老路。
“但玄奘大师显然是一个喜欢新鲜事物的人,他在佉沙国停留之后,没有选择沿老路回国,而是折向南方,想从塔克拉玛干沙漠南侧,走丝绸之路南线回国。
“他于是从佉沙国出发南行。他渡过徙多河(叶尔羌河),翻越沙丘,来到了一个名叫斫句迦的国家,这个名字属于音译,北魏时候翻译成‘悉居半’,还有一种翻译叫做‘朱俱波’——当然,它也有一个意译的名字,那就是‘西夜国’。”
“西夜国?!就是地狱来客送你那本小册子里的西夜国?也是闻廷绪父亲考古的那个西夜国?就是如今新疆叶城县附近沙漠里的遗址?”
“对。”我笑着朝她说。
“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沈喻激动起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读书明理啊!看来好多知识还是要靠多读书!这真是一条重要线索,听你一说,我感觉隐隐约约许多事情都能对上了——你太厉害了!”
沈喻不轻易夸人,要是华鬘这样说,我一点儿都不会感到奇怪。但这是从沈喻嘴里吐出来的话,所以我也激动无比。
“你继续说——哦,不对,亲爱的言先生,请您继续说下去吧。”她马上换了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还是温柔点儿好看。”我朝她竖起大拇指。
“好看毛啊!别只顾着看美色,赶紧的。”
我接着讲下去:“不过,玄奘大师对这个斫句迦国印象比较深刻,而且都不是什么好的印象。”
“哦?”
“《大唐西域记》里面有几句原话,你先听听——‘时风寒,人躁暴。俗唯诡诈,公行劫盗……礼义轻薄,学艺浅近……伽蓝数十,毁坏已多,僧徒百余人,习学大乘教。’
“意思就是说,这里经常刮大风,气候寒冷,所以居民也十分暴躁。他们的民俗比较诡诈,而且常在光天化日之下公开抢劫偷盗。这里的人不讲信义,言辞轻薄,所学的东西也比较浅薄。斫句迦国原来有几十座佛寺,但是大部分已经被毁坏了,只有百十号僧人,这些僧人信仰大乘佛教。”
“有意思啊,有意思!”沈喻不由得击掌叫绝,“你那本小册子里怎么写的?说西夜国是一个邪魔的国家,听玄奘大师这样一说,不就是如此吗?”
我点点头:“玄奘大师回国的那年是唐太宗贞观十七年,到达长安的时间是在贞观十九年,所以路经西夜国的时间就在十七年或者十八年的时候,而小册子上记载的西夜国被灭的时间在唐高宗永徽元年,前后也就六年多的时间。”
沈喻不停掰着手指算着:“玄奘大师路过西夜国的时候,那里已经开始毁坏佛寺了,僧人也没剩下多少。短短六年之后,这个小国又被认为是邪魔之国,被西域都护率大军灭掉,而且城里面近万人一夜间消失不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