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是那个让弹汗山王庭谈之色变的男人,却在漫天飞雪前,失去了他的神奇。
“如今看来只能将冻死的牲畜尽快制作成冻肉干,或许还能多保存一些时日,否则来年春暖雪融,不但会变得更加难以处理,甚至还有可能会引发瘟疫,正中敌人下怀。”
“拓弟,你说我们还能支撑多久。现在就连部族赖以生存的牲畜,还有部众都在这场只怕是百年难遇的大雪中十不存一,老人为了年轻人的生存,除了少数必须留下作为传承的萨满和巫医,剩下的都已经选择死在年轻人的刀下,因为他们害怕仅仅只是离开的话会成为像很多敌人那样明明是拼了命保护摧毁部落的英雄,却成为摧毁他们守护的部落的侩子手。”
“这场大雪的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也的确会令我们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但是即使这是最为危急的时刻,却也意味着转折就要到来……”
“可是我怕我们熬不过这个冬天!”
“我知道大哥心里有些想法,不妨直说出来好了。”
“拓弟……之前一直放在你身边的那柄宝剑到哪里去了?”宇文慈山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如宇文拓所期待的那般单刀直入,或许这位宇文部的新任族长也有着自己的顾虑。
“我已经送交给了可以继承那柄宝剑的人。”
虽然没有看着自家大哥,但宇文拓能够感受到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自家大哥那巨变的表情。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宇文拓反复思索着那天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让他感到很是不可思议的,是那个时候他整个动作是那么的自然,没有丝毫想要停顿的意思,就仿佛一切本就该如此发生一般。
抬起头,天空依旧被阴霾所笼罩,打着卷的飞雪在头顶肆意飞扬着,不知不觉中,两个男人的头顶、眉角、肩头、外裳、裤腿……所有的所有都被纯洁的白所覆盖。
美丽而又纯洁的白色,却透着冰冷和残酷的味道,一如汉人送葬时所穿着得孝服。
他们到底是在为谁送葬?
原本宇文拓是想要找寻天际间那些默默指引着人们的星星的踪迹,可看到的却是自己和原本一直与,那隐藏在白雪织就的覆面式“孝服”下已经变得冰冷的脸孔。
那个天生异瞳的男人生来就缺乏笑容,可是那个整天都好像在笑的男人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原本不曾离开他的笑容呢?
有人说,虽然大部分事物都无法抵挡时间的魔力,但有的东西却有着对抗时间的魔法,纵然历经岁月流逝,却依旧历久弥新。可是美酒需要严苛的条件才能变得香醇,友情和亲情同样必须达成或许同样很是苛刻的条件才能变成世人所歌颂的那般吧。
这一切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改变?
是看起来越来越糜烂的局面,还是他将身边在外人看来很是神奇的佩剑交给了他们死敌一般的另外一个男人,或者……
将时间线不断前推,那个他与接受他佩剑的男人初次见面时,令他产生死亡悸动的那个夜晚。
于是在那初相见的夜晚之后,类似的悸动总是不断在心底浮现,甚至当一切异变出现之后,他最初想到的事情并不是他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这次异变,而是如果那个人得到他的佩剑,应该能够从中找寻出战胜这一次异变的办法。
这样的想法常常在午夜梦回时出现在脑海中,原本或许并不在意,但想来就是在这久而久之中,在自己对自己意志的自信中变成了潜伏在思维深处的潜意识。
那一天,所发生的一切,大抵不过是被那份爆发出来的潜意识所控制的下意识举动而已。
只是更令宇文拓没有想到的,却是失去了宝剑后所引发的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大哥的意思,是宇文拓做错了么?”
“……拓弟,我和父亲都相信你是最特殊的那一个。或许你本不该出现在草原上,出现在这个不断用各种方式束缚你的地方。你从出生起就不曾笑过,或许是因为你肩负着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重责,可是……可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希望拓弟你能够相信我,和我们大家一次啊!不要总是把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我们,我们都曾是那么毫无保留地信任着你啊!”
沉默,许久的沉默,长久的沉默……
兄弟二人的这一次私底下的对话,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其他人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些有心人从两个人的表情能够感觉到,这一次会谈的结果大概是不欢而散吧。
不过一切都已不重要,因为当第二天早上风雪渐止的时候,当鲜卑人欢呼着迎接这在最近一段时间难得的好天气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突然降下,砸在了这不断在草原上挣扎着的身上,也砸在了他们的心头。
“还没有找到么!”
“没有,哪里都没有找到,他的马也还在,一应随身物件也都还在!”
“不用找了,看看这个吧。”
宇文拓失踪了。
留下了一应随身的事物,包括他甲胄,他平日里喜欢看的书籍,还有跟随他了很长时间,大概是在他的熏陶下已经变得极为通人性的通体纯黑只有额上有一点雪白美丽的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