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顾如今有四房人,因人口多,奴仆多,还要时常接待老家的亲戚,因此住的房间都是挨着。清沅印象中西顾老宅挺大,此刻她转身两步就到了母亲的房间,才发现原来老宅颇是局促。
柳氏正坐在镜前,丫鬟在为她梳头。清沅冒冒失失闯进来,柳氏透过镜子瞧着大女儿责备了一句:“怎么跑成这样,没规矩。”
柳氏相貌秀美,皮肤白皙。清沅净挑了母亲柳氏和父亲顾泽行的长处长,不仅是他们夫妻四个孩子中长的最好的,还是西顾所有孩子中最出挑的。因此柳氏对清沅寄予厚望。
“后天你父亲就要回来了,你的字都练完了吗?”柳氏问清沅。
清沅凭着对自己的印象道:“练完了。”
她的父亲顾泽行写了一手好字,他们四个姊妹弟弟都是刚会握笔就跟着顾泽行练字了。她跟父亲学字的时间最长,所以写得最好,大弟的字亦有名声。下面两个小的,父亲走的时候年纪还小,后来学业都荒废了。
清沅靠在柳氏身边坐下,一会儿看着镜中的柳氏,一会儿侧过脸看着柳氏。
她只觉得不可思议,她从未觉得柳氏如此年轻过。父亲去世后,母亲的精气神全没了,身体也坏了,无力照顾孩子,回到娘家住了很久。每次清沅去看她,都觉得她又变老一些。
即便清沅风光嫁入国公府,也没让柳氏恢复精神。清沅嫁入国公府一年多,柳氏就在郁郁寡欢中走了。
而此时的柳氏刚刚三十出头,仍有青春之色。清沅只觉得心中又暖又酸,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神色这样平静又这样满足,眼中有神采的母亲了。
父亲走后,清沅不是没有怨过母亲。她和大弟是不需要人照顾了,可小弟小妹还小,为何母亲不能振作,不能打起精神好好抚养两个还年幼的弟弟妹妹。清沅想过,如果是祖母,如果是顾皇后,甚至如果是她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形,她们一定做得比母亲柳氏更好。
但当她嫁给了赵逊,做了诚国公夫人之后,她渐渐明白了母亲,那股埋怨在不知不觉中消解了。
这会儿再见年轻的母亲,清沅心中止不住喜悦,脸上笑意盈盈。
柳氏看了她一眼,被她脸上的神色逗笑了,说:“傻笑什么?心里不难过了?”
“难过?”清沅一时没想起自己这时候在为什么事情难过。她现在开心得不得了。
柳氏叹道:“果然还是小孩心性,一阵一阵的。等一会儿要去东顾那边,可别这么笑了。”
她一提东顾,清沅瞬间想起来了。
这年冬天时候,东顾那边的顾五小姐顾月姝没了。刚满十四岁的小姑娘,生得极是美貌,因染了伤寒,没能熬过冬天。
娇养了十几年,眼看就要成人的女孩儿没了,顾家众人都是无比痛心。更紧要的是,东顾也好,西顾也好,都知道顾皇后早对顾月姝青眼有加,过完年就要定顾月姝为太子妃了。
因为此事,顾皇后对太子妃的人选不得不又重新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