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言情小说>言情总裁>我还没摁住她>69、第六十八章
院了。

——许星洲的病情已经好转了不少,自杀倾向已近乎缓解,而他们医院的床位本来就相当紧张。像许星洲这种病情的患者乐天得近乎躁狂,前几天来有别科研究生来探班,看到许星洲在大楼外抱着吉他路演,进来就夸:‘你们的躁狂症患者社交能力很好啊!怎么干预的?’

一片沉默后,他们科的护士尴尬地道:“……那个十二号床啊?她是抑郁症进来的。”

……

所以于医生最近正在准备把许星洲打包丢出去。

只不过出院不代表病情缓解,只代表病情已经得到了最基本的控制,许星洲回去还是要继续坚持吃药才行。

病室里一片安静,只有落在床单上的昏黄夕阳和ipad上叽叽喳喳的电视剧声,邓奶奶被抓出去谈话了,许星洲看了看表,秦渡还得过好几个小时才能回来。

鸡姐姐问:“电视剧看不下去?”

许星洲点了点头,说:“我在想事情。”

“……你说说看。”鸡姐姐将ipad扣了:“兴许说出来就有答案了呢。”

许星洲沉默了一会儿。

“你说……”许星洲小声道:“鸡娘娘,人想要拥有另外一个人,是不是挺困难的?”

鸡姐姐拧起眉毛:“你说的是什么样的拥有?”

许星洲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那种不离不弃的,足以相伴一生的,互相需要而又无法分离的,坚固而认真的。

仿佛存在于童话故事里的。

“没……”许星洲叹了口气道:“没什么。”

鸡姐姐沉默了下去,许星洲难受地捏了捏自己的病号服下摆。

许星洲小声地说:“……鸡姐姐,出院了之后,我应该会挺想你的。”

鸡姐姐也笑了笑道:“姐姐会也想你,姐姐喜欢你这样的孩子。”

许星洲嗯了一声,又想起鸡姐姐和她讲过的自己,只觉得就要落下泪来。

——鸡姐姐是出不了院的。

他既往有药物依赖史,加上他的躁狂症是器质性的,他昨天白天还和她一起玩了一下午,两个人像两个小学生一样玩过家家,到了晚上,他就被捆了起来,起因甚至只是一小包,护士送来让他吃的药。

我不想吃药,昨晚的鸡姐姐嘶吼道,我只是情绪高涨,情绪高涨都有错吗?你们为什么不信我呢?

我父母不喜欢我是同性恋,鸡姐姐绝望吼道,可是这有错吗?

……

他高中时曾经被自己父母绑到江西,在一个戒网瘾治疗同性恋的机构里度过了三个月——他父母那时试图矫正他的性向,从许多人处打听了这么个宝贝地方。那里和被曝光的l市四医也没两样,甚至更为夸张。

鸡姐姐说,在那里要四点起床,背弟子规以正视听,背不对便是拳打脚踢。

他们鼓励互相揭发想逃跑的人,发生过极其恶劣的、针对性向的、羞辱性体罚,学生被逼着喝烟灰水。

那里体罚极为严重,鸡姐姐这种驴屎脾气、特立独行的人,在那里可没少挨揍。他说他被揍疯了,是应激性的,谁打他他就咬谁,后来不打他他也咬人,再后来发展到在那里半夜尖叫。而在那种机构里寻衅滋事便会被打个半死——鸡姐姐那时几乎被打死,他父母见到他时他脑筋都不正常了。

宁折不弯,鸡姐姐谈起那时候的事时,这样对许星洲说:当然不是说姐姐的性取向,姐姐的性取向都弯成九寨沟了。

……

昨天晚上,许星洲听着鸡姐姐近乎癫狂而偏执地重复:我是个同性恋,可是这有错吗?有错吗?

——可是他们不理解,他们将我遗弃在这世上。

被捆住的他,每个字都仿佛带着血。

夕阳落在许星洲的小:“姐姐给你弹个曲子吧。”

“姐姐大学还学的是音乐呢……”鸡姐姐漫不经心地说:“只是没念完就退学了,念不下去,精神状态不行。”

许星洲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鸡姐姐又笑道:“怎么了?哭什么?”

他起身走了。

许星洲盘着腿坐在床上,抽了纸巾擦擦眼泪。片刻后鸡姐姐取了自己的吉他回来,在许星洲床上坐下了。

日薄西山,金红光芒镀在那人的漂染白发上。

鸡姐姐一拨琴弦,琴声犹如金水般流泻而出,那是正经科班出身的、有过天分的琴声,和许星洲这种半路出家的完全不同。

许星洲一听前奏就觉得极为熟悉。

这首歌叫《thesedays》,她在电台听过,调子青春热烈,可是他以木吉他一弹,居然有一种感伤的苦楚。

“iedaydoughesedays……”

我希望我们有一天围炉就坐,

与彼此大笑谈起,我们这段过往的日子。

——过往的日子。

那个浑身伤痛的躁狂症患者,不被理解的男人,大学因为发病而退学的人,那个酒吧驻唱的民谣歌手。

那一刹那岁月流逝滚滚如洪流,人间沧海又桑田,他坐在许星洲床上,用生涩到近乎新手的指法,为她弹吉他。

他指法黏连而模糊,那是他吃的齐拉西酮的副作用:那双手犹如帕金森似的,不住发着抖。

其实唱的也不好听,毕竟昨天晚上刚刚嘶吼过,此时音色浑浊嘶哑,加上他本身偏阴柔的声线,实在是称不上享受,可是许星洲听得眼眶通红,几乎落下泪来。

“——哎,”鸡姐姐手指一收道:“我不想弹的,现在手抖,弹了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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