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旦全力奔驰起来,一个不小心就会控制不住。
如果发展到不可控制的阶段,脱缰的野马就会变成一匹疯马,撞死敌人的同时,也会把自己撞得粉身碎骨。
熊家军起于草莽,独挡一面的将领都是没有经历过大战磨练的新手。虽然年龄都已经二十出头,实际上并没有应付复杂局面的能力。
战役刚开始发起的时候,因为和自己原来的地界接壤,风土民情十分接近,所以很多问题还看不出来。
随着战线拉长,战略纵深的无限扩展,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就开始转移,从单纯的武力转到了非军事因素。
一句话,占领区的扩大,军事政策和民族政策的重要性就开始发生逆转。
刚开始当然是军事第一,民族问题第二,俗称下马威,先把你给打服了。
随着战争的进行,军事力量逐步退居幕后成为一种威慑,民族政策成为主角。
军师万练察觉到这个问题,就是因为东线的夏芸竟然孤军深入,现在已经把升龙城给包围了。
安南地盘虽小,但内部却是四分五裂,战乱频仍,本来就有三股明面势力、三股暗中势力在里面较劲,打得不可开交。
夏芸突然横插一脚,仿佛一滴水掉进油锅里,原来的六方博弈维持的微妙均衡瞬间被打破,争夺利益的形势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根据桑怒村新兵侦察以后传回来的消息分析,军师万练发现自己面临的局面,现在已经变得十分危险。
首先,在高平苟延残喘的莫氏王朝,现在强调自己是正统,得到了广西承宣布政使司的暗中支持。
其次,占据升龙城(河内)的后黎王朝,虽然占据了都城,但毕竟是造反起家的,属于叛逆,而且和荷兰殖民军勾结在一起。
再次,盘踞在顺化城的阮氏集团,去年新上台的家伙叫做阮福澜,自称为“功上王”,现在和葡萄牙殖民军沆瀣一气。
也就是说,一个小小的安南地区,实际上是大明朝廷控制交趾北部地区、荷兰殖民军控制九真北部地区、葡萄牙殖民军控制日南地区三方博弈。
现在突然增加了一个熊家军,这种明暗交织的综合平衡趋势彻底被打破。
平衡一旦被打破,原有的利益支撑点之间,就必然发生剧烈碰撞,然后寻找新的平衡点。
“主公能够亲自过来主持大局,我就放心多了。”
万练突然出现在蛮莫城,让熊储吃了一惊,以为中线和东线战场又出现了问题。
“主公,目前还没有什么问题,并不代表问题不存在。”
万练没有浪费时间,见面就说正题。实际上现在火烧眉毛,也没有时间给他浪费。
点点头,熊储非常担心的问了一句:“说说看,究竟是什么样的问题,需要你从前线返回来。”
万练苦笑着说道:“主公,问题很多,我就从东面说起。因为夏芸突然采取了剧烈动作,安南那边的情况现在不是结束战争的问题,而是如何善后的问题。”
“升龙城的黎惟琪被郑梉挟持,勾结荷兰殖民军壮大自己的势力。日南的阮福澜勾结葡萄牙殖民军,同样是祸国殃民。毫无疑问,这两家都是里通外国,肯定不能留着,必须斩草除根。”
熊储听说黎惟琪、阮福澜都勾结外敌,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如果消息属实,这两家必须彻底铲除掉。对于卖国求荣的家族,绝对没有必要留下,这个原则不能变。”
万练双手一摊:“主公说的当然正确,为了遏制里通外国的卖国之举,事实上也必须这样才行。可是,如果现在灭掉这两家,我们的问题也就来了,这也是我紧急赶回来的原因之一。”
“军师,你究竟顾虑什么?”熊储还没是没有反应过来。
“我有两个顾虑,需要主公拿出意见。”万练伸出两根指头晃了晃:“第一个,荷兰殖民军和葡萄牙殖民军,都是坚船利炮,而且葡萄牙的战船火炮更厉害。主公应该知道,红衣大炮就是葡萄牙的技术。”
“如果我们彻底灭掉升龙城的黎惟琪、顺化城的阮福澜之后,就要做好同时面对荷兰殖民军、葡萄牙殖民军联合进攻的准备。这是肯定会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侥幸可言。”
“第二个问题,就是躲在高平城的莫光祖,他手下的军队已经不到一万人,而且装备简陋,不值一提。但是莫光祖身后就是广西承宣布政使司,这才是一个大问题。”
“毫无疑问,要想彻底平息安南境内的战争,这个莫光祖就必须灭掉,这同样是没有疑问的。关键之处在于,如果灭掉了莫光祖,我们就要和广西布政使司面对面,也可以说是和朝廷面对面了。”
“熊储这个名字,如果仅仅代表一个杀手,朝廷自然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个名字如果代表着一个地方势力,而且还属于由来已久的建文帝一脉的叛逆势力,朝廷会视而不见吗?”
熊储不是傻子,万练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已经知道这的确是两个重大的战略问题。
战术出了问题还能够补救,战略方针一旦出了问题,最后必定一败涂地,没有丝毫挽救的余地。
熊储倒背双手来回转了两圈,结果还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军师所虑甚是,这的确需要慎之又慎,绝对不能乱来一气。”
“现在就和朝廷展开对峙,这不是一个大明子民应该干的事情。军师想必知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