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扬祖的一番痛诉,听得熊储目瞪口呆:
这就是大明朝的镇边藩王?就这种王八蛋,也能够保证一方太平?
不错,祖上沐英的确有大功于朝廷,而且沐家从来没有拥兵自重,也没有起兵造反,好像是什么忠臣良将。
他们挂着征南将军的名头,却在地方上营造安乐窝。自己镇抚的缅甸、老挝叛逆割地自立,他们视而不见。
镇抚乡里却贪婪敛财,视百姓为仇雠,导致境内叛乱此起彼伏。
公然炮击巡抚衙门,置国家法度于何地?这与他本人造反何异?
如果朝廷都是这样的地方官员,那要来何用?
就算这样的官员能够在关键时刻为朝廷去死,那也不是能够鱼肉百姓的理由。
熊储脸色铁青,越想越生气,所以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嶍峨土司王扬祖、石屏土司龙在田,都是人到中年之后,经历了很多的事事非非,自然也就看穿了一切,包括朝廷的所谓“以夷制夷”。
他们愿意跟随赤格来到镇南城拜见熊储,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发一通关于沐王府的牢骚,而是有更深层次的用意。
龙在田有些无奈:“熊储公子,实话告诉你,凡是距离沐王府不远的土司,现在都已经活不下去了。相反,距离遥远的土司却是闷声发财,实力越来越庞大。”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我们南蛮之地现在有两座王府。除了这个昆明沐王府以外,还有一个丽江木雄自封的王府。怎么说呢,如果丽江木王府真要动起来的话,三个昆明沐王府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当然,丽江木王府没有得到朝廷的承认,仅仅给了一个丽江军民府的职衔,和我们一样的级别。丽江木雄就因为地处偏远,沐王府鞭长莫及,想搜刮也伸不过手去,所以能够发展起来。”
熊储看了万练一眼,心里就有些担忧。
现在最后的一路敌军,刚好就是丽江木王府的军队,正在攻打霍连山的元谋县。如果龙在田所说属实,那么只怕还有变故。
王扬祖仿佛知道熊储的心思,因此接口说道:“熊储公子放心,木雄这一次出兵的目的,就是做给云南承宣布政使司和云南巡抚看的。他的心思和我们一样,才不会拼命进攻元谋县。”
“你们想想看,沐王府是朝廷敕封镇压云南的,也是木雄的顶头上司,他巴不得一万年都不和沐王府打交道。熊储公子横插一脚,切断了东西之间的联系,最高兴的就是丽江木雄。”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这一次段智睿突然发兵,云南巡抚并不同意。据说北方现在危在旦夕,朝廷暂时不想节外生枝。南方各部只要不明确背叛朝廷,不宣布独立,一切都维持现状。”
“沐天波听说丽江木雄参加这次进攻,所以才命令我们夹击过来,就是希望打通和丽江木雄之间的联系。因为木雄现在的财富也了不得,沐天波喉咙里面都伸出爪子了。”
“多谢两位大义相告!”熊储由衷的拱手说道:“大家都是邻居,能够和平相处就最好了。都是自家兄弟,打来打去干什么?”
王扬祖和龙在田对视一眼,然后才摇摇头说道:“我和老龙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第一不是要打仗,第二不是要做邻居的。”
“哦?”熊储有些不明白了:“两位劳师动众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龙在田双手一摊:“我们距离沐王府不到百里,实在是抗不下去了的。说来不怕熊储公子见笑,我和老王每天都只能吃两顿饭,就别说下面的那些人了。”
王扬祖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我们就是过来投降的,并且自愿放弃对领地的所有控制权,只要熊储公子能够让老百姓有口饭吃就行了。至于我和老龙,公子想怎么处理都可以。砍头抄家灭族,我们都认了。”
王扬祖石破天惊的一番话,当时就把熊储和万练给镇住了,半晌作声不得。
龙在田苦笑着说道:“其实,我们两家几十年前就提出过改土归流,希望朝廷派遣知府过来统管一切)后来是因为沐王府从中作梗,朝廷才没有办成。”
“沐王府的意思很简单,只要我们没有改土归流,朝廷就不能插手云南这里的事务,他们才能一手遮天。可这样的结果,就是我们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我们不想当家奴,最起码也不愿意给沐王府当家奴。给别人当家奴,起码还有一口饭吃,能够活命。给沐王府当家奴,我们真的要饿死了。”
“在外人看来,我们还是土知府,独霸一方的大世家。其实呢,我和老王两家都揭不开锅了,就更别说下面的百姓。”
“从永宁回来以后,有关禄丰县、武定县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了。这里的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没有人盘剥他们,所以我和老王决定改土归流。”
“不是向朝廷改土归流,而是向你熊储公子改土归流。请你看在嗷嗷待哺的百姓份上,赶快派人接管嶍峨县、石屏县,并且要马上赈灾才行。”
熊储有些吃不准:“真的到了这种程度吗?这简直不可思议啊?”
“公子啊,我的小祖宗!”王扬祖躬身就要下跪:“当年我们为了尽快完成改土归流,早就放弃了自己的领地控制权。一句话,我们这两个县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没有奴隶了,全部都是平民,和内地的人一样可以自由来去。”
“现在我们两县接近三十万人,几乎每天都有人饿死。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