奁匣阁,西跨院。
乘大红妆马车回来,栗海棠已泰然自若,乌银铃仍惊魂未定。赶车小厮宝豆儿愧疚地跪在东跨院的二院门外,不管李嫫嫫如何劝都不肯起来,非要罚自己跪一夜才能心安。
栗海棠听到青萝禀告,立即派杨嫫嫫亲自去传话给宝豆儿。乌银铃感叹宝豆儿是个忠仆,更感谢莫晟桓能送来如此忠善的小厮。
“银铃,你觉得珅哥哥和桓哥哥,哪个最好?”
栗海棠故作随意地笑问,夹一块卤肉吃得香。
乌银铃端着半碗饭,认真地思索起来,好一会儿才犹豫地说:“我瞧着栗大公子和莫二公子待大姑娘极好,他们是真心待大姑娘如亲妹般。”
“那他们待你呢?也一样的好吗?”
“我?”
乌银铃羞红脸低头默默嚼米粒,本就不平静的心湖因海棠这句问话而搅动得涟漪。
“嘿嘿嘿,珅哥哥和桓哥哥都是好男儿。待银铃姐姐及笄之时,我会亲自替姐姐选一门好姻缘。”
“哎呀快别说了,怪难为情的。快吃饭!吃饭!”
乌银铃夹一块东坡肉放到海棠的碗里,试图堵住她的唠叨。
栗海棠笑而不语,心里盘算着乌银铃和谁更配。
“大姑娘,我有一事不明白。”
乌银铃放下碗筷,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
栗海棠吃了半饱便不愿多食,今夜她要等着应付闫族长和乌族长,到时候陪着喝几杯热茶又灌个水饱。
“你想说莫族长收养婴孩之事吗?”
乌银铃点头,说:“是啊。莫大公子怀疑孩子是莫族长的亲生,为何滴血辨亲却血不相融,我觉得莫大公子不会凭白无故地污蔑自己的父亲。”
栗海棠莞尔,笑道:“莫晟钧没有错,那婴孩确是莫族长的亲生子。”
“可是两滴血不相融呀。”
乌银铃疑惑不解。
栗海棠不急于解答,反唤来青萝取来嗽口水和青盐。
“大姑娘快说呀。”
“你看到莫族长挑破手指滴入一滴血,可看清老管家挑破婴孩手指的时候,也极快地挑破自己的小指,真正落入水碗里的血是老管家的。”
“大姑娘怎会知道?我当时也在,怎没发现呢。”
“因为老管家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影卫的眼睛,恐怕全场除了熟知根底的莫族长和老管家之外,只有藏在屋顶的影卫是知晓的第三人。”
栗海棠为自己的未雨绸缪而庆幸,幸好去莫氏中正府之前她临时起意布了一名影卫偷偷跟着,一来影卫可以保护自己、二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探查点消息。
影卫与暗卫的不同,便是影卫的高深功夫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任何地方探查,即便遇到同样的高手也不会落于下风。
乌银铃仍在震惊中,想到莫族长和老管家在众目暌暌之下用以假乱真之计来掩盖婴孩乃亲生的真相。
“太大胆啦!”
栗海棠笑看惊呼的乌银铃,拿起一颗南橘剥皮。
“莫族长的胆子几时小过?今日以假乱真堵住悠悠之口,不仅安抚了家里的妻妾,还在外面博个好名声。莫晟钧终究年轻气盛,败在亲爹手里也不算冤。”
乌银铃想想,犹豫地说:“大姑娘不觉得莫大公子如此激动,是怕莫族长太宠爱这幼子而夺去本该属于他的继任吗?”
“你猜得没错,莫族长年不过五旬,待年迈退位时幼子已长大成人,而身为长子的莫晟钧已不惑之年。四十岁的长子和二十岁的幼子,为莫氏族长远计定会选年轻有魄力的。”
“希望莫族长健健康康的,别半途被长子算计了去。”
乌银铃幸灾乐祸地揶揄道,栗海棠莞尔,吃完一颗橘子擦净手,唤来杨嫫嫫和李嫫嫫叮嘱几句,便带着青萝去隔壁的无心院找老管家阿伯。
无心院里静悄悄的,除几个忙活清扫的小厮之外,再无人来访。自从诸葛弈中毒昏迷被翎十八接去燕峡镇养病之后,平日踏破门槛的无心院一下子冷冷清清的。
栗海棠来到无心院,领着青萝熟门熟路的往老管家阿伯居住的小院行去,离小院门口不远处迎面撞见搬着大箱子走来的侍童小左。
侍童小左的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后面的两个小厮也垂头丧气地合力抬着箱子。
“这是怎么了?”
“小主子来啦。”小左放下箱子,向海棠揖礼:“拜见小主子。”
“这是怎么回事?阿伯要走吗?”
“八大氏族欺人太甚,见主人不回来,便把我们赶去北民巷子的一处鬼宅。太可恶了!”一个小厮愤愤不平,接到小左的瞪视后不甘心地闭上嘴巴。
小左揖礼:“小主子是来找阿伯的吧?阿伯正在里面收拾东西呢,待我进去禀告一声。”
“不必了,你们忙去吧。”
栗海棠摆摆手让小左等人去忙,领着青萝直接进到小院里,恰见阿伯提着两个大包袱出来,摞在院子里的大箱子足有二十多口,大包袱也有十几个。
“阿伯,谁下令赶你们去北民巷子的?”
阿伯见她来了,略惊讶后急步上前揖礼,(手语):拜见小主子。小主子怎会来?难道听到什么风声?
“阿伯所指的风声是什么?我来找你商量些小事儿,正巧在院外见到小左领着小厮们搬箱子,说八大氏族赶你们去北民巷子的鬼宅。这到底是怎回事?”
阿伯请海棠进屋子里,亲自倒杯热茶,(手语):小主子莫急,此事我已禀告主人,